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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小老頭騰地站了起來:

“我禁止您發言!葛裡哥里·薩莫依洛夫!”

霍霍爾用力地閉上了眼睛,懶洋洋地坐了下去,和他並排的薩莫依洛夫甩了一下捲髮,勇敢地站起來說:

“方才檢察官說我們同志是野蠻人,是文化的敵人……”

“只允許講跟您案子有關的話!”

“這當然是有關係的!”沒有一件事是和正直的人沒有關係的。我請您不要插嘴了。我要問您,你們的文化是什麼?“

“我們來這兒不是來和您辯論的!快點說案子的事!”小老頭齜牙咧嘴地說。

安德烈的態度很明顯地對法官們起了影響。他的話好像擦掉了他們身上的一層東西,使他們灰色的臉露出了斑點,眼睛燃著冷酷的綠色的火花。巴威爾的話雖然使他們激怒,但是這些話的力量和它引起的不由自主的尊敬,剋制了他門的憤怒。霍霍爾的話揭破了這種剋制力,很容易地使這層表面下面的東西暴露出來。他們各個都裝出怪臉,互相耳語,他們的動作快得和他們的身份不相稱。

“你們培養暗探,你們使婦女墮落變壞,你們使老百姓陷於偷竊和殺人的境況之中,你們用伏特加來麻醉他們,國際間的戰爭,公開的謊言,荒淫和野蠻,——這就是你們的文化!是的,我們是這種文化的敵人!”

“我請求您!”小老頭抖動著下巴喊了一聲。

然而,滿臉通紅、眼睛閃亮的薩莫依洛夫也大聲喊道:

“但是,我們尊敬和重視另外一種文化,這種文化的創造者被你們長期禁閉在監獄裡,讓你們逼得發瘋……”

“我禁止你發言!菲奧多爾·馬琴!”

個子小巧的馬琴站了起來,就好像突然鑽出了一把錐子。

他用斷續不暢的話說:

“我……我可以發誓!我知道你們已經將我判了罪。”

他忽然噎住了,面部發青,臉上只顯那兩隻眼睛了,他伸手喊道:

“我可以發誓!不論你們把我流放到哪裡,我一定要逃走!

再回來,永遠地、終生地幹這個工作。我可以發誓!“

西佐夫響亮地咳嗽了一聲,身體隨著搖動起來。

法庭上旁聽的人受到了越來越興奮的情緒的影響,奇怪地、大聲地喧譁著。其中,有個女人哭出聲來,有人連連咳嗽,好像透不過氣來似的。

憲兵也帶著遲鈍的警覺,而且十分驚奇地在打量被告他們,目光露出了兇狠和無奈,有氣地掃著所有的聽眾。

法官們的身體也零亂地搖擺著。

小老頭細聲叫道:

“古塞夫·伊凡!”

“不願意說話!”

“華西里·古塞夫!”

“不願意說話!”

“蒲金·菲奧多爾!”

一個蒼白清瘦的青年沉重地站起來,搖著頭,慢慢地說:

“你們應該覺得慚愧!我是個感覺遲鈍的人,可是連我都懂得正義!”他將一隻手高高舉過頭頂,好像矚望著遠方似的,半閉著眼睛,突然不響了。

“這是怎麼回事?”老頭兒在椅子裡往後一仰,激怒地驚異地問道。

“算了吧……”

蒲金皺著眉頭坐了下來。在他這意思含糊的話語裡,帶著一種重要的,一種令人難受的、譴責的、天真的口吻。

這種情形大家都感到了,連法官們也豎起了耳朵在聽著,好像在期待著什麼,會不會出一句比這句話更清楚的回聲呢。坐在凳子上的聽眾也都呆不住了,只有幽幽的哭泣聲,在空氣中波動著。

後來,檢察官聳了聳肩膀,冷笑了一下。貴族代表很響地咳嗽了一聲。

耳語聲又漸漸起來了,興奮而活躍地在法庭裡迴繞。

母親把頭靠近西佐夫,問道:

“現在法官要講話了吧?”

“都完了,……只有宣判了……”

“什麼都沒有了?”

“唔……”

母親有點不相信他的話。

薩莫依洛娃在凳子上焦慮不安地移動著。用肩膀和臂肘推了推母親,又悄聲對她的丈夫說:

“怎麼會這樣?這怎麼行?”

“你看吧——行的!”

“那麼葛利沙怎麼樣呢?”

“不要煩了……”

所有的人都感到心裡有什麼東西被移動了,有什麼東西發生了變化,並且粉碎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