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妓女在臨走之前掙扎哀哭‘我不是女學生,我不上車’。不過,這兩處設定遠遠不夠扭轉整個情節的脈絡,當消失的妓女們在女學生的想象中重現光華,那哀悼仍在點出,她們是註定的被毀滅者和悲劇角色,因為,她們外向自在的性魅力就源於不貞——所謂‘奸近殺’,讓放蕩者在懺悔中死去而靈魂獲救是最老套的指令碼。而逃向南京城外的女學生和貝爾,心裡應該唱的是唐僧之歌:送死你去,黑鍋我來背。”
在日軍侵華的創傷記憶中,婦女被強Jian的慘烈總是被凸顯,她們受傷和死亡,而性的羞恥感卻由整個國族承擔——國家、民族、男人,沒有能夠保護屬於它和他們的女人,羞恥莫此為甚。這種無法修復的羞恥感,一直是民族自豪渴望重張時拋不下的包袱,雖然,羞恥也轉為不忘的仇恨,成了強化民族認同的養料之一。然而,控訴和敘述,都只終於日軍強Jian那一刻,此後,再不見強Jian倖存者的故事,彷彿,被強Jian就是她們的社會生命的終結。其實,這終結就是另一面令人憎惡的真相的開始,那就是,當年被日軍強Jian過的女人們,在被當做舉國控訴素材的同時,卻因“失貞”而從社群開始承受著國人自己的歧視,而這一面真相在過去多半個世紀中極少能被說出來,更遑論被整個國家承認和檢討。這種對倖存者之聲的極度壓迫,與對性暴行的極度羞恥,正是一體兩面。”
相比起稚嫩的趙秀婷,美婦市長夫人陳芳菲自然理解深刻,更有感觸,“在這種語境下看《金陵十三釵》可見它其實是又一次試圖從民族羞恥中自救的努力,透過以無盡悲憤的口吻將這種羞恥放大演繹作為洗禮,以及透過證明國家、民族和男人已經盡到了拯救“好女人”的責任;也是又一次壓迫——透過把受害者刻劃成一群“自願”的壞女人。總之,女人又象徵性地治療了一番無法癒合的民族自尊心,而且,透過通俗大片的操作,還提供了一次讓觀眾圍觀暴力、消費性受害者驚懼哀惋之美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