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生活肯定只是在青春期開始的嗎?
恰恰相反。
我們必須瞭解,性本能衝動是從出生時起就伴隨著人生的,而且幼兒的自我之所以要形成壓抑,恰恰就是為了防止這種性本能的侵襲。
這麼幼小的兒童竟然已經在同性欲的力量作鬥爭,正如後來知識界的那位發言人所做的一樣,也正如後來那些紛紛建立了自己的理論的我的追隨者所做的一樣,這真是一個絕妙的巧合,難道不是嗎?
這種情形是怎麼發生的呢?
最籠統的解釋也許是,我們的文明完全是在犧牲性慾的條件下建立起來的。
但是,這個問題決不是這樣一句話就能說清楚的。
幼兒性慾的發現是我們有理由感到羞愧的發現之一(因為這其實是顯而易見的)。有些兒科專家似乎早已瞭解;有些兒童保育員也不例外。一些自稱為兒童心理學家的聰明人卻一直以譴責的口氣把這個發現說成是“褻瀆童年時代的天真無邪”。
這是個老問題——以感情用事取代說理!
這樣的事在政治機構中是家常便飯。一位反對派成員站出來譴責行政機構、軍隊、司法機關等部門的某種弊政。於是另一位成員——往往是政府官員——便予以駁斥,聲稱這些言論是對政治機構、軍隊、王朝、甚至民族的公開侮辱。
因此這些話就等於是無中生有。像這樣的情緒當然是不能容忍當眾辱侮的。
兒童的性生活自然不同於成|人的性生活,人的性功能從一開始直到形成我們非常熟悉的確定形式為止,其間經歷了一個十分複雜的發展過程。它產生於大量帶有不同目的的本能成分,經過幾個組織階段,最終承擔起生殖的職能。並非所有的本能成分對於形成最終結果都具有同等功效;它們必須經受一定的加工、改造,有一部分還得受到抑制。這樣一段漫長的發展歷程也並非總是一帆風順、毫無差錯的;在發展過程中會出現各種阻礙,在早期階段還會出現區域性固著的現象。
一旦後來在行使性功能的時候出現障礙,性原欲——我們稱之為“利比多”——便往往會返回到這些早期的固著點上。對於兒童性慾及其成熟轉換過程的研究,還為我們提供了理解所謂性變態現象的鑰匙。
長期以來,人們一談到性變態總會表現出極度的厭惡,但是這種現象的起因,他們卻永遠解釋不了。
其實這整個問題是具有不同尋常的意義的,但是考慮到我們這次談話的目的,對你大談這方面的內容並無多大意思。
要在這個問題中找到門徑,當然需要解剖學和生理學知識。
不幸的是,並非所有這些知識都能在醫科學校獲得。同時,對於人類文明史和神話的熟悉也是一樣必不可缺的。
“聽你說了半天,我卻仍看不清兒童性生活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就讓我把這個問題繼續闡述下去吧。
不管怎樣,要我對這個問題避而不談是不容易的。下面我要告訴你,在我看來,兒童性生活中最值得注意的現象是,它那相當複雜的發展過程是在嬰兒降生後的最初五年中完成的。從五歲開始一直到青春期,便出現我們所說的潛伏期。在這個潛伏期中,性慾一般都是停滯不前;不僅如此,性原欲的力量還會有所減弱,幼年時期做過的和知道的許多事情都會被放棄並遺忘。在人生的這一階段,亦即在性慾的第一次旺盛期衰淡之後,自我便產生出諸如羞恥、厭惡和道德之類的態度,它們註定要抵擋後來青春期到來時的性衝動暴發,並且為新覺醒的性慾規定通行的道路。性生活的這種所謂的“雙相迸發”(diphasiconset)與神經症的發生關係很大。
這種現象似乎只發生於人類,因此這也許是人類擁有患神經症的特權的決定因素之一。在精神分析學產生之前,性生活的史前情形正如另一部門的意識精神生活的背景情況一樣受到忽視。你完全有理由推測這兩者是密切相聯絡的。
關於這種早期性慾的內容、表現形式及成果,有待解釋的東西還很多,其中大都是出乎我們意料的。譬如、要是你聽說小男孩經常害怕被自己的父親吃掉,你無疑會感到驚訝(而且要是我把這種恐懼歸入性生活的現象之列,你可能會大吃一驚)。
不過我可以使你回想起克洛諾斯神①吞吃自己孩子的那個神話故事;你小時候上學時一定聽說過這個故事,現在也許還能想起來吧。
當你第一次聽到這個傳說時,你一定覺得這是多麼怪誕!可是我想當時我們誰都不會去多想它。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