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性別都不知道,有什麼好說的。”好友一臉不滿,認為我浪費了她的寶貴時間。
“我也就隨便問問……”我表情無辜。面前的鮮榨蘋果汁被喝了三分之一,在玻璃杯面轉動出好看的青綠。我就著吸管抿了一口,涼涼的酸。重抬頭時,目光掃向好友身後的女生。此時她依舊獨自坐在原位,手機放在耳邊,沒過多久又一言不發地置回桌面。整個過程裡她一直緊咬著下唇,即使隔了些距離,也能感受到自她嘴角繃出的壓抑。
“哎。”我湊近好友,壓下聲音,“你說她是不是也失戀了啊?”
“誰?”
“喏。”我指尖朝那個方向點一點。好友順著轉過頭,片刻又飛快地轉回來,“大概吧……嘁,得了吧你,自己都顧不完了還管人家。”不留情面地回應。
“……不行啊?”想轉移話題卻又被轉了回來,我有些不滿,“……我只是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她而已。喏,你不覺得有點眼熟嗎?”
任憑這空虛沸騰 第二章(3)
一邊說一邊再看過去。那個女生穿著黑色的T恤,袖管很大,面板帶了些病態的蒼白,可因為高高梳起的馬尾,又顯得很元氣似的——的確……是在哪裡見過吧?我想。卻想不起具體的時間或地點。腦中像被極細的羽毛撩過,滿是撓不到點的癢。“……真的越看越覺得在哪裡見過啊……啊啊真讓人難受!”
“大驚小怪。”好友倒是完全不以為意,“這個店你又不是不知道。天天都有一堆我們學校的人來坐著,她八成也是我們學校的啦,眼熟有什麼好……”語未畢,話尾便被覆進身後一串“叮鈴鈴”的響聲裡。聲源來自那溜掛於店門的風鈴。不用回頭看,也知道是有新客人進了店。
但我還是回頭看了——在我面對好友臉上的詫異之後。
店門口,熟悉的身影。
“程斂——”好友的聲音傳進耳中。語調因驚奇而有些拔高,音量卻比之前壓低了不少。
“……他居然也會來這種地方?”
02
程斂是——
被07多媒體制作三班全體女生私下公認推選出的“冷麵王子”。
“冷麵”是形容詞而並非某種食物,這一點想來不需要解釋。句子長得有些拗口,但對於07多媒體制作三班的女生們而言,其實只需要末尾的“王子”二字,就足以將全句的主謂賓三要素全數囊括。
程斂有一張王子般精緻的臉。
引用同班某位文藝少女的形容,就是“他的臉,就像鑽石的一個切割面”。這個句子之精妙,一方面恰當說明了程斂的好看程度,一方面也體現出他既冷且硬的面部特點。同班了大半年,程斂同學唯一展露於人前的表情,就只有“面無”表情。這本是能排入榜單的班級冷笑話,但對於“職業就是創造美”的藝術系女生來說,卻更近於讓人愛恨交織的悲劇——“太浪費他的五官了吧!”、“他如果能笑,我模仿八兩金也甘願!”,類似這般的悲號,在女生們的私下討論裡可謂屢見不鮮——當然,也只限於私下討論。
沒有人能真的在程斂面前模仿八兩金。倒不是因為害羞——眾所周知,藝術系的女生什麼都缺,就是不缺厚臉皮——而是找不著機會。誠如文藝少女的另一句描述:“他的身影,就像訊號不好的電影片道”——出現一下,消失兩下的。
雖說翹課遲到是大學生的家常便飯,但家常到程斂同學這樣的程度,就只能讓人懷疑“學校是你家開的?”或是“其實你的志願就是回家種地瓜吧?”了。而這種行徑出現得多了,倒也被關注他的人多少抓住了點規律——
“程斂好像很少翹專業課哎。”據說是有這麼一回事。
所謂的專業課,就是撇去鄧論、英語這些基礎課外的課。雖然我們班的專業是“多媒體與動畫製作”,但畢竟還只是一年級的初級階段,所以學校所設定的專業課,大多也集中在加強繪畫的基本功上。
譬如眼下的素描課。
呆呆地望著面前的石膏像——兩個慘白的圓錐體,外加拖在它們身後的兩條慘淡的影子——這就是我們要畫的東西。隨便在紙上勾了個框架,我便蔫在座位上不想再動。我向來是不喜歡素描的,實在不明白為什麼要花力氣去描摹這些三角和圓錐——除了能把手黑出賣炭翁的效果,我幾乎想不到更多的用處。
橡皮擦拋進空中,又迅速落回手心。單調的拋接遊戲,讓我越發想拉個人聊天解悶。可話題對上身邊的人,便又惡狠狠地被自己壓回肚裡。txt電子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