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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部分

,方垂忠烈名。

華軒一惠顧,土室以為榮。丈夫立志操,存沒感其情。

求義若可託,誰能抱幽貞?“

穆深嗟嘆,以為班婕妤所不及也。因問其平生製作。對曰:“妾本無才,但好讀古集。嘗見謝家姐母,及鮑氏諸女,皆善屬文,私懷景慕。帝亦雅好文學,時時被命。當時薛道衡名高海內,妾每見其文,心頗鄙之。何者;情發於中,但直敘事耳。何足稱讚?”穆曰:“縣主才自天授,乃鄴中七子之流。道衡安足比擬?”穆遂賦詩以答之,曰:“皇天昔降禍,隋室如綴旒。患難在雙闕,干戈連九州。

出門皆凶豎,所向多逆謀。白日忽然暮,頹波不可收。

望夷既結釁,宗社亦貽羞。溫室兵始合,宮闈血已流。

憫哉吹簫子,悲啼下鳳樓。霜刃徒見逼,玉笄不可求。

羅襦遺侍者,粉黛成仇讎。邦國已淪覆,餘生誓不留。

英英將軍祖,獨以社稷憂。丹血濺黼扆,豐肌染戈矛。

今來見禾黍,盡日悲宗周。玉樹深寂寞,泉臺千萬秋。

感茲一顧重,願以死節酬。幽顯倘不昧,終焉契綢繆。“

縣主吟諷數回,悲不自勝者久之。逡巡,青衣人皆將樂器。而有一人前白縣主曰:“言及舊事,但恐使人悲感。且獨孤郎新至,豈可終夜啼泣相對乎?某請充使,召來家娘子相伴。”縣主許之。既而謂穆曰:“此大將軍來護兒歌人,亦當時遇害,近在於此。”俄頃即至,甚有姿色。因作樂,縱飲甚歡。來氏歌數曲,穆惟記其一雲:“平陽縣中樹,久作廣陵塵。不意何郎至,黃泉重見春。”良久,曰:“妾與縣主居此二百餘年,豈期今日,忽有嘉禮。”縣主曰:“本以獨孤公忠烈之家,願一相見,欲豁幽憤耳。豈可以塵土之質,厚誣君子。”穆因吟縣主詩落句雲:“求義若可託。誰能抱幽貞?”縣主微笑曰:“亦大強記。”穆因以歌諷之曰:“金閨久無主,羅袂坐生塵。願作吹簫伴,同為騎鳳人。”

縣主亦以歌答曰:“朱軒下長路,青草啟孤墳。猶勝陽臺上,空看朝暮雲。”

來氏曰:“曩者蕭皇后欲以縣主配後兄子,正見江都之亂,其事遂寢。獨孤冠冕盛族,忠烈之家,今日相對,正為嘉偶。”穆問縣主所封何邑?縣主曰:“兒以仁壽四年生於京師,時駕幸仁壽宮,因名壽兒。明年,太子即位,封清河縣主。上幸江都宮,徙封臨安縣主。特為皇后所愛,常在宮內。”來曰:“夜已深矣,獨孤郎宜早成禮。某當奉候於東閣,俟曉拜賀。”於是群婢戲謔,皆若人間之儀。既入臥內,但其氣奄然,其身頗冷。頃之,泣謂穆曰:“殂謝之人,久為塵灰,幸得奉事巾櫛,死且不朽。”於是復召來氏,飲宴如初。因問穆曰:“聞君今適江都,何日當回?有以奉託,可乎?”穆曰:“死且不顧,何有不可?”縣主曰:“帝既改葬,妾獨居此。今為惡王墓所擾,欲聘妾為姬妾,以帝王之家,義不為兇鬼所辱。本願相見,正為此耳。君將適江南,路出其墓下;以妾之故,必為所困。道士王善交書符於淮南市,能制鬼神。君若求之,即免矣。”又曰:“妾居此,亦終不安。君江南迴日,能挈我俱去,置我洛陽北坂上,得與君相近,永有依託,生成之惠也。”穆皆許諾,曰:“遷葬之禮,乃穆家事矣。”酒酣,倚穆而歌曰:“露草芊芊,頹塋未遷。自我居此,於今幾年。

與君先祖,疇昔恩波。死生契闊,忽此相過。

誰謂佳期,尋當別離。俟君之北,攜手同歸。“

因下淚沾襟,來氏亦泣,語穆曰:“獨孤郎勿負縣主厚意!”穆因以歌答曰:“伊彼維陽,在天一方。驅馬悠悠,忽來異鄉。

情通幽顯,獲此相見。義感疇昔,言存繾綣。

清江桂舟,可以遨遊。惟子之故,不遑淹留。“

縣主泣謝。穆曰:“一辱佳貺,永以為好。”須臾,天將明。縣主涕泣,穆亦相對而泣。凡在坐者,皆與辭訣。既出門,回頭無所見。地平坦,亦無墳墓之跡。穆意恍惚,良久乃定。因徙柳樹一株以志之。家人索穆頗急。後數日,穆乃入淮南市,果遇王善交於市,遂求一符。既至惡王墓下,為旋風所撲三四,穆因出符示之,乃止。先是,穆頗不信鬼神之事,及此,乃深嘆訝,亦私為所親者言之。次年正月,自江南迴,發其地數尺,得骸骨一具,以衣衾斂之。穆以其死時草草,葬必有闕。既至洛陽,大具威儀,親為祝文以祭之。葬於安喜門外。其後獨宿於村野,縣主復至。謂穆曰:“遷葬之德,萬古不忘。幽滯之人,分不及此者久矣。幸君惠存舊好,使我永得安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