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什麼呢。”賈璉道:“你打諒那個王仁嗎,是忘了仁義禮智信的那個‘忘仁'哪!”鳳姐道:“這是什麼人這麼刻薄嘴兒遭塌人。”賈璉道:“不是遭塌他嗎,今兒索性告訴你,你也不知道知道你那哥哥的好處,到底知道他給他二叔做生日啊! ”鳳姐想了一想道:“噯喲,可是呵,我還忘了問你,二叔不是冬天的生日嗎?我記得年年都是寶玉去。前者老爺升了,二叔那邊送過戲來,我還偷偷兒的說, 二叔為人是最嗇刻的,比不得大舅太爺。他們各自家裡還烏眼雞似的。不麼,昨兒大舅太爺沒了,你瞧他是個兄弟,他還出了個頭兒攬了個事兒嗎!所以那一天說,趕他的生日咱們還他一班子戲, 省了親戚跟前落虧欠。如今這麼早就做生日,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賈璉道:“你還作夢呢。他一到京,接著舅太爺的首尾就開了一個吊,他怕咱們知道攔他,所以沒告訴咱們,弄了好幾千銀子。後來二舅嗔著他,說他不該一網打盡。 他吃不住了,變了個法子就指著你們二叔的生日撒了個網,想著再弄幾個錢好打點二舅太爺不生氣,也不管親戚朋友冬天夏天的,人家知道不知道,這麼丟臉!你知道我起早為什麼? 這如今因海疆的事情御史參了一本,說是大舅太爺的虧空,本員已故, 應著落其弟王子勝,侄王仁賠補。爺兒兩個急了,找了我給他們託人情。我見他們嚇的那麼個樣兒,再者又關係太太和你,我才應了。想著找找總理內庭都檢點老裘替辦辦, 或者前任後任挪移挪移。偏又去晚了,他進裡頭去了,我白起來跑了一趟。他們家裡還那裡定戲擺酒呢。你說說,叫人生氣不生氣!”鳳姐聽了,才知王仁所行如此。但他素性要強護短,聽賈璉如此說,便道:“憑他怎麼樣, 到底是你的親大舅兒。再者,這件事死的大太爺活的二叔都感激你。罷了,沒什麼說的,我們家的事,少不得我低三下四的求你了,省的帶累別人受氣,背地裡罵我。”說著, 眼淚早流下來,掀開被窩一面坐起來,一面挽頭髮,一面披衣裳。賈璉道:“你倒不用這麼著, 是你哥哥不是人,我並沒說你呀。況且我出去了,你身上又不好,我都起來了,他們還睡覺。咱們老輩子有這個規矩麼!你如今作好好先生不管事了。我說了一句你就起來, 明兒我要嫌這些人,難道你都替了他們麼。好沒意思啊!”鳳姐聽了這些話, 才把淚止住了,說道:“天呢不早了,我也該起來了。你有這麼說的,你替他們家在心的辦辦, 那就是你的情分了。再者也不光為我,就是太太聽見也喜歡。”賈璉道:“是了, 知道了。‘大蘿蔔還用屎澆'。”平兒道:“奶奶這麼早起來做什麼,那一天奶奶不是起來有一定的時候兒呢。爺也不知是那裡的邪火,拿著我們出氣。何苦來呢,奶奶也算替爺掙夠了,那一點兒不是奶奶擋頭陣。不是我說,爺把現成兒的也不知吃了多少,這會子替奶奶辦了一點子事, 又關會著好幾層兒呢,就是這麼拿糖作醋的起來,也不怕人家寒心。況且這也不單是奶奶的事呀。我們起遲了,原該爺生氣,左右到底是奴才呀。 奶奶跟前盡著身子累的成了個病包兒了,這是何苦來呢。”說著,自己的眼圈兒也紅了。那賈璉本是一肚子悶氣,那裡見得這一對嬌妻美妾又尖利又柔情的話呢,便笑道:“ 夠了,算了罷。他一個人就夠使的了,不用你幫著。左右我是外人,多早晚我死了,你們就清淨了。 ”鳳姐道:“你也別說那個話,誰知道誰怎麼樣呢。你不死我還死呢,早死一天早心淨。 ”說著,又哭起來。平兒只得又勸了一回。那時天已大亮,日影橫窗。賈璉也不便再說,站起來出去了。
這裡鳳姐自己起來, 正在梳洗,忽見王夫人那邊小丫頭過來道:“太太說了,叫問二奶奶今日過舅太爺那邊去不去?要去,說叫二奶奶同著寶二奶奶一路去呢。”鳳姐因方才一段話,已經灰心喪意,恨孃家不給爭氣,又兼昨夜園中受了那一驚,也實在沒精神,便說道:“你先回太太去,我還有一兩件事沒辦清,今日不能去。況且他們那又不是什麼正經事。寶二奶奶要去各自去罷。”小丫頭答應著,回去回覆了。不在話下。
且說鳳姐梳了頭,換了衣服,想了想,雖然自己不去,也該帶個信兒。再者,寶釵還是新媳婦,出門子自然要過去照應照應的。於是見過王夫人,支吾了一件事,便過來到寶玉房中。只見寶玉穿著衣服歪在炕上,兩個眼睛呆呆的看寶釵梳頭。鳳姐站在門口,還是寶釵一回頭看見了,連忙起身讓坐。寶玉也爬起來,鳳姐才笑嘻嘻的坐下。寶釵因說麝月道“ 你們瞧著二奶奶進來也不言語聲兒。”麝月笑著道:“二奶奶頭裡進來就擺手兒不叫言語麼。”鳳姐因向寶玉道:“你還不走,等什麼呢。沒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