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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部分

只得輕輕的說道:“二爺漱口啊。”寶玉笑著接了茶在手中,也不知道漱了沒有,便笑嘻嘻的問道:“你和晴雯姐姐好不是啊?”五兒聽了摸不著頭腦,便道:“都是姐妹,也沒有什麼不好的。”寶玉又悄悄的問道:“晴雯病重了我看他去,不是你也去了麼?”五兒微微笑著點頭兒。寶玉道:“你聽見他說什麼了沒有?”五兒搖著頭兒道:“沒有。”寶玉已經忘神,便把五兒的手一拉。五兒急得紅了臉, 心裡亂跳,便悄悄說道:“二爺有什麼話只管說,別拉拉扯扯的。”寶玉才放了手,說道:“他和我說來著,‘早知擔了個虛名,也就打正經主意了。'你怎麼沒聽見麼?”五兒聽了這話明明是輕薄自己的意思,又不敢怎麼樣,便說道:“那是他自己沒臉,這也是我們女孩兒家說得的嗎。”寶玉著急道:“你怎麼也是這麼個道學先生!我看你長的和他一模一樣,我才肯和你說這個話,你怎麼倒拿這些話來糟踏他!”此時五兒心中也不知寶玉是怎麼個意思,便說道:“夜深了,二爺也睡罷,別緊著坐著,看涼著。剛才奶奶和襲人姐姐怎麼囑咐了?”寶玉道:“我不涼。”說到這裡,忽然想起五兒沒穿著大衣服,就怕他也象晴雯著了涼,便說道:“你為什麼不穿上衣服就過來!”五兒道:“爺叫的緊, 那裡有盡著穿衣裳的空兒。要知道說這半天話兒時,我也穿上了。”寶玉聽了,連忙把自己蓋的一件月白綾子綿襖兒揭起來遞給五兒,叫他披上。五兒只不肯接,說:“二爺蓋著罷,我不涼。我涼我有我的衣裳。”說著,回到自己鋪邊,拉了一件長襖披上。又聽了聽,麝月睡的正濃,才慢慢過來說:“二爺今晚不是要養神呢嗎?”寶玉笑道:“實告訴你罷,什麼是養神,我倒是要遇仙的意思。”五兒聽了,越發動了疑心,便問道:“遇什麼仙?”寶玉道:“你要知道,這話長著呢。你挨著我來坐下,我告訴你。”五兒紅了臉笑道:“你在那裡躺著,我怎麼坐呢。”寶玉道:“這個何妨。那一年冷天,也是你麝月姐姐和你晴雯姐姐頑,我怕凍著他,還把他攬在被裡渥著呢。這有什麼的!大凡一個人總不要酸文假醋才好。”五兒聽了,句句都是寶玉調戲之意。那知這位呆爺卻是實心實意的話兒。五兒此時走開不好,站著不好,坐下不好,倒沒了主意了,因微微的笑著道:“你別混說了,看人家聽見這是什麼意思。怨不得人家說你專在女孩兒身上用工夫,你自己放著二奶奶和襲人姐姐都是仙人兒似的, 只愛和別人胡纏。明兒再說這些話,我回了二奶奶,看你什麼臉見人。”正說著,只聽外面咕咚一聲,把兩個人嚇了一跳。裡間寶釵咳嗽了一聲。寶玉聽見,連忙呶嘴兒。五兒也就忙忙的息了燈悄悄的躺下了。原來寶釵襲人因昨夜不曾睡,又兼日間勞乏了一天,所以睡去,都不曾聽見他們說話。此時院中一響, 早已驚醒,聽了聽,也無動靜。寶玉此時躺在床上,心裡疑惑:“莫非林妹妹來了,聽見我和五兒說話故意嚇我們的?”翻來覆去,胡思亂想,五更以後,才朦朧睡去。

卻說五兒被寶玉鬼混了半夜,又兼寶釵咳嗽,自己懷著鬼胎,生怕寶釵聽見了,也是思前想後, 一夜無眠。次日一早起來,見寶玉尚自昏昏睡著,便輕輕的收拾了屋子。那時麝月已醒,便道:“你怎麼這麼早起來了,你難道一夜沒睡嗎?”五兒聽這話又似麝月知道了的光景, 便只是訕笑,也不答言。不一時,寶釵襲人也都起來,開了門見寶玉尚睡, 卻也納悶:“怎麼外邊兩夜睡得倒這般安穩?”及寶玉醒來,見眾人都起來了,自己連忙爬起, 揉著眼睛,細想昨夜又不曾夢見,可是仙凡路隔了。慢慢的下了床,又想昨夜五兒說的寶釵襲人都是天仙一般, 這話卻也不錯,便怔怔的瞅著寶釵。寶釵見他發怔,雖知他為黛玉之事,卻也定不得夢不夢,只是瞅的自己倒不好意思,便道:“二爺昨夜可真遇見仙了麼?”寶玉聽了,只道昨晚的話寶釵聽見了,笑著勉強說道:“這是那裡的話!”那五兒聽了這一句,越發心虛起來,又不好說的,只得且看寶釵的光景。只見寶釵又笑著問五兒道:“你聽見二爺睡夢中和人說話來著麼?”寶玉聽了,自己坐不住,搭訕著走開了。 五兒把臉飛紅,只得含糊道:“前半夜倒說了幾句,我也沒聽真。什麼‘擔了虛名',又什麼‘沒打正經主意',我也不懂,勸著二爺睡了,後來我也睡了,不知二爺還說來著沒有。”寶釵低頭一想:“這話明是為黛玉了。但盡著叫他在外頭,恐怕心邪了招出些花妖月姐來。況兼他的舊病原在姐妹上情重,只好設法將他的心意挪移過來,然後能免無事。”想到這裡,不免面紅耳熱起來,也就訕訕的進房梳洗去了。

且說賈母兩日高興,略吃多了些,這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