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干。他說吃兩劑藥,後兒再瞧。誰知今兒又吐了。這會子請他去。”說著,便要請去。齡官又叫“站住,這會子大毒日頭地下,你賭氣子去請了來我也不瞧。”賈薔聽如此說,只得又站住。寶玉見了這般景況, 不覺痴了,這才領會了劃“薔”深意。自己站不住,也抽身走了。賈薔一心都在齡官身上,也不顧送,倒是別的女孩子送了出來。
那寶玉一心裁奪盤算, 痴痴的回至怡紅院中,正值林黛玉和襲人坐著說話兒呢。寶玉一進來,就和襲人長嘆,說道:“我昨晚上的話竟說錯了,怪道老爺說我是‘管窺蠡測' 。昨夜說你們的眼淚單葬我,這就錯了。我竟不能全得了。從此後只是各人各得眼淚罷了。 ”襲人昨夜不過是些頑話,已經忘了,不想寶玉今又提起來,便笑道:“你可真真有些瘋了。”寶玉默默不對,自此深悟人生情緣,各有分定,只是每每暗傷“不知將來葬我灑淚者為誰?”此皆寶玉心中所懷,也不可十分妄擬。
且說林黛玉當下見了寶玉如此形象, 便知是又從那裡著了魔來,也不便多問,因向他說道:“我才在舅母跟前聽的明兒是薛姨媽的生日,叫我順便來問你出去不出去。你打發人前頭說一聲去。”寶玉道:“上回連大老爺的生日我也沒去,這會子我又去,倘或碰見了人呢?我一概都不去。這麼怪熱的,又穿衣裳,我不去姨媽也未必惱。”襲人忙道:“這是什麼話?他比不得大老爺。這裡又住的近,又是親戚,你不去豈不叫他思量。你怕熱,只清早起到那裡磕個頭,吃鍾茶再來,豈不好看。”寶玉未說話,黛玉便先笑道:“你看著人家趕蚊子分上,也該去走走。”寶玉不解,忙問:“怎麼趕蚊子?”襲人便將昨日睡覺無人作伴,寶姑娘坐了一坐的話說了出來。寶玉聽了,忙說:“不該。我怎麼睡著了,褻瀆了他。”一面又說:“明日必去。”正說著,忽見史湘雲穿的齊齊整整的走來辭說家裡打發人來接他。寶玉林黛玉聽說,忙站起來讓坐。史湘雲也不坐,寶林兩個只得送他至前面。那史湘雲只是眼淚汪汪的,見有他家人在跟前,又不敢十分委曲。少時薛寶釵趕來,愈覺繾綣難捨。還是寶釵心內明白,他家人若回去告訴了他嬸孃,待他家去又恐受氣,因此倒催他走了。眾人送至二門前,寶玉還要往外送,倒是湘雲攔住了。一時,回身又叫寶玉到跟前,悄悄的囑道:“便是老太太想不起我來,你時常提著打發人接我去。 ”寶玉連連答應了。眼看著他上車去了,大家方才進來。要知端的,且聽下回分解。
第三十七回 秋爽齋偶結海棠社 蘅蕪苑夜擬菊花題
這年賈政又點了學差, 擇於八月二十日起身。是日拜過宗祠及賈母起身,寶玉諸子弟等送至灑淚亭。
卻說賈政出門去後, 外面諸事不能多記。單表寶玉每日在園中任意縱性的逛蕩,真把光陰虛度,歲月空添。這日正無聊之際,只見翠墨進來,手裡拿著一副花箋送與他。寶玉因道:“可是我忘了,才說要瞧瞧三妹妹去的,可好些了,你偏走來。”翠墨道:“姑娘好了,今兒也不吃藥了,不過是涼著一點兒。”寶玉聽說,便展開花箋看時,上面寫道:娣探謹奉二兄文幾:前夕新霽,月色如洗,因惜清景難逢,詎忍就臥,時漏已三轉, 猶徘徊於桐檻之下,未防風露所欺,致獲採薪之患。昨蒙親勞撫囑,復又數遣侍兒問切,兼以鮮荔並真卿墨跡見賜, 何ごЯ惠愛之深哉!今因伏几憑床處默之時,因思及歷來古人中處名攻利敵之場,猶置一些山滴水之區,遠招近揖,投轄攀轅,務結二三同志盤桓於其中,或豎詞壇,或開吟社,雖一時之偶興,遂成千古之佳談。
娣雖不才,竊同叨棲處於泉石之間,而兼慕薛林之技。風庭月榭,惜未宴集詩人,簾杏溪桃,或可醉飛吟盞。孰謂蓮社之雄才,獨許鬚眉,直以東山之雅會,讓餘脂粉。若蒙棹雪而來,娣則掃花以待。此謹奉。寶玉看了,不覺喜的拍手笑道:“倒是三妹妹的高雅,我如今就去商議。”一面說,一面就走,翠墨跟在後面。剛到了沁芳亭,只見園中後門上值日的婆子手裡拿著一個字帖走來, 見了寶玉,便迎上去,口內說道:“芸哥兒請安,在後門只等著,叫我送來的。”寶玉開啟看時,寫道是:不肖男芸恭請父親大人萬福金安。男思自蒙天恩,認於膝下,日夜思一孝順,竟無可孝順之處。前因買辦花草,上託大人金福,竟認得許多花兒匠,並認得許多名園。因忽見有白海棠一種,不可多得。故變盡方法,只弄得兩盆。大人若視男是親男一般,便留下賞玩。因天氣暑熱,恐園中姑娘們不便,故不敢面見。奉書恭啟,並叩臺安男芸跪書。 寶玉看了,笑道:“獨他來了,還有什麼人?”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