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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部分

一時難保就愈。煎丸二藥並行,還要一些閒言閒事不聞,庶可望好。”說畢而去。急的賈璉查是誰請了姓胡的來,一時查了出來,便打了半死。鳳姐比賈璉更急十倍,只說:“咱們命中無子,好容易有了一個,又遇見這樣沒本事的大夫。”於是天地前燒香禮拜,自己通陳禱告說:“我或有病,只求尤氏妹子身體大愈,再得懷胎生一男子,我願吃長齋唸佛。”賈璉眾人見了,無不稱讚。賈璉與秋桐在一處時, 鳳姐又做湯做水的著人送與二姐。又罵平兒不是個有福的,“也和我一樣。我因多病了, 你卻無病也不見懷胎。如今二奶奶這樣,都因咱們無福,或犯了什麼,衝的他這樣。 ”因又叫人出去算命打卦。偏算命的回來又說:“系屬兔的陰人衝犯。”大家算將起來, 只有秋桐一人屬兔,說他衝的。秋桐近見賈璉請醫治藥,打人罵狗,為尤二姐十分盡心,他心中早浸了一缸醋在內了。今又聽見如此說他衝了,鳳姐兒又勸他說:“你暫且別處去躲幾個月再來。”秋桐便氣的哭罵道:“理那起瞎у的混咬舌根!我和他‘井水不犯河水',怎麼就衝了他!好個愛八哥兒,在外頭什麼人不見,偏來了就有人衝了。 白眉赤臉,那裡來的孩子?他不過指著哄我們那個棉花耳朵的爺罷了。縱有孩子,也不知姓張姓王。 奶奶希罕那雜種羔子,我不喜歡!老了誰不成?誰不會養!一年半載養一個, 倒還是一點攙雜沒有的呢!”罵的眾人又要笑,又不敢笑。可巧邢夫人過來請安, 秋桐便哭告邢夫人說:“二爺奶奶要攆我回去,我沒了安身之處,太太好歹開恩。”邢夫人聽說,慌的數落鳳姐兒一陣,又罵賈璉:“不知好歹的種子,憑他怎不好,是你父親給的。為個外頭來的攆他,連老子都沒了。你要攆他,你不如還你父親去倒好。”說著, 賭氣去了。秋桐更又得意,越性走到他窗戶根底下大哭大罵起來。尤二姐聽了,不免更添煩惱。

晚間, 賈璉在秋桐房中歇了,鳳姐已睡,平兒過來瞧他,又悄悄勸他:“好生養病,不要理那畜生。”尤二姐拉他哭道:“姐姐,我從到了這裡,多虧姐姐照應。為我,姐姐也不知受了多少閒氣。我若逃的出命來,我必答報姐姐的恩德,只怕我逃不出命來,也只好等來生罷。”平兒也不禁滴淚說道:“想來都是我坑了你。我原是一片痴心,從沒瞞他的話。 既聽見你在外頭,豈有不告訴他的。誰知生出這些個事來。”尤二姐忙道:“姐姐這話錯了。若姐姐便不告訴他,他豈有打聽不出來的,不過是姐姐說的在先。況且我也要一心進來,方成個體統,與姐姐何干。”二人哭了一回,平兒又囑咐了幾句,夜已深了,方去安息。

這裡尤二姐心下自思:“病已成勢,日無所養,反有所傷,料定必不能好。況胎已打下, 無可懸心,何必受這些零氣,不如一死,倒還乾淨。常聽見人說,生金子可以墜死,豈不比上吊自刎又幹淨。 ”想畢,Ф掙起來,開啟箱子,找出一塊生金,也不知多重,恨命含淚便吞入口中,幾次狠命直脖,方嚥了下去。於是趕忙將衣服首飾穿戴齊整,上炕躺下了。 當下人不知,鬼不覺。到第二日早晨,丫鬟媳婦們見他不叫人,樂得且自己去梳洗。 鳳姐便和秋桐都上去了。平兒看不過,說丫頭們:“你們就只配沒人心的打著罵著使也罷了, 一個病人,也不知可憐可憐。他雖好性兒,你們也該拿出個樣兒來,別太過逾了, 牆倒眾人推。”丫鬟聽了,急推房門進來看時,卻穿戴的齊齊整整,死在炕上。於是方嚇慌了, 喊叫起來。平兒進來看了,不禁大哭。眾人雖素習懼怕鳳姐,然想尤二姐實在溫和憐下,比鳳姐原強,如今死去,誰不傷心落淚,只不敢與鳳姐看見。

當下合宅皆知。賈璉進來,摟屍大哭不止。鳳姐也假意哭:“狠心的妹妹!你怎麼丟下我去了,辜負了我的心!”尤氏賈蓉等也來哭了一場,勸住賈璉。賈璉便回了王夫人,討了梨香院停放五日,挪到鐵檻寺去,王夫人依允。賈璉忙命人去開了梨香院的門,收拾出正房來停靈。賈璉嫌後門出靈不象,便對著梨香院的正牆上通街現開了一個大門。兩邊搭棚,安壇場做佛事。用軟榻鋪了錦緞衾褥,將二姐抬上榻去,用衾單蓋了。八個小廝和幾個媳婦圍隨, 從內子牆一帶抬往梨香院來。那裡已請下天文生預備,揭起衾單一看,只見這尤二姐面色如生,比活著還美貌。賈璉又摟著大哭,只叫“奶奶,你死的不明, 都是我坑了你!”賈蓉忙上來勸:“叔叔解著些兒,我這個姨娘自己沒福。”說著,又向南指大觀園的界牆,賈璉會意,只悄悄跌腳說:“我忽略了,終久對出來,我替你報仇。”天文生回說:“奶奶卒於今日正卯時,五日出不得,或是三日,或是七日方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