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果然那樣緊摟著跳舞,還親熱的小聲說著些什麼,小川的舞伴換了一個又一個,全場長相尚可的女生在他身邊整個迴圈,大家都是很開心的樣子。
一支、接一支,煙霧中的世界漸漸看不真切,眼睛有點澀澀的,一種溫熱的液體滑落下來。
一個聲音在耳邊說話,我慢慢轉過了頭——不知什麼時候小川站在了我後面,看著我的表情就象看到了世界末日,他問我是不是在哭。
哭?
我根本無知無覺,怎麼可能在哭?是煙燻的吧?
如果在哭,我如何能笑著跟小川聊下去,然後笑著跟他和她打招呼;再然後,笑著離開這個舞會,獨自去看一場搞笑的電影,笑到肚痛笑到流淚?
這個快樂的夜晚,我別的部位都沒有感覺,除了一雙疲累的眼。
高中三年級的最後幾個月,對所有人都是莫大的考驗,升學的壓力讓我們刻苦奮戰,把一切玩樂暫時拋到腦後。
李唯森和女友見面的時間越來越少,我跟她見面的機會就更少,可短短的幾次交談中我察覺了橫在他們之間的隱憂。
以她的成績,上大學當然不成問題,但李唯森連“努力”兩個字都沒說過,我看得出她在抱怨,所做的也只能是勸解,我說的每句話她都靜靜地聽著卻不發表什麼意見,這種過於平淡的反應更讓我擔心。
轉過身我就和小川一起勸了李唯森——多花點精力到學習上,為了她就算不能考上也得盡力。
他當著我的面是哧之以鼻,背過我們卻拿起了從未翻過的課本,可憑他薄弱的基礎想一步登天完全是不可能的,在獨自與“外星語言”戰鬥了幾天以後,他不得不主動找我們幫忙補習。
為了喜歡的女孩,他可以做到這個地步,我們都知道他的個性有多強,所以我們沒有說出任何玩笑話,而是立刻為他定下了學習計劃。小川一三五,我二四六加週日,把他的每一天都排得滿滿的。
然而李唯森在學習方面實在基礎太差,尤其對數理化還停留在字面的印象上,無論怎麼用功也補不回蹉跎了幾年的時光,我們所能做的非常有限,他也吃力得幾度都想放棄。但每次我們一提到他的女友,他便咬著牙支撐下來,把那些搞不懂的習題做上一遍又一遍。
他說他知道自己是個什麼貨色,就這種水平肯定沒戲,到時候一定會豁出去,作弊、求家裡找關係……一切沒品的事都願意幹,只要能跟她到一個城市上學。以前他沒想這麼多,僅僅是喜歡戀愛的感覺,現在他已經想到了將來,他說他想過幾年可以的話就跟她結婚。
結婚?多麼遙遠的字眼,他說起的時候卻很自然:“我是她第一個男朋友,也想是最後一個,我應該對她負責。”
聽著這樣的話,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他們之間已經不止於純粹的感情。我知道不該問可忍不住,他也很大方的回答我:“是啊,上個學期她就是我的人了。這個我只告訴你,可別讓小川他們知道,免得那些壞嘴到處亂說。”
怪不得,他妥協了許多、成熟了許多,戀人之間經過了那個關口,會有承諾是理所當然的。我應該高興我喜歡的人是一個有責任心的男孩,所以我只能壓住那個因醜陋的情緒而悲傷的自己,笑著對他說“加油”。
在初夏的某個雨夜,我寫下這樣的句子:
窗外正下著細細的雨
淅淅瀝瀝
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夏日
初次見你
而今
已越過了一切波谷波峰
炎熱和寒冷 喧譁和無語
每一段曾經掙扎的
輪徊的四季
……
寫著它們的時候,我真的覺得我已經超脫,沒有痛澈心扉,甚至沒有任何激盪的情緒,平靜得不需香菸和酒精來麻痺神經,他的未來必會是幸福吧,和自己所愛的人做一對長久夫妻,象一個完美而簡單的童話,王子公主從此快樂到白頭。
我的未來,就是看著他們美滿如斯,做他們共同的、永遠的好友,陪他們閒話家常、打打麻將,在某些時刻知情識趣的藉故離開,偶爾壞笑著調侃他們的過分親熱……這些全都很好,我幾乎已經排練好他們一起去上大學時我應該說的話,我沒有想到的是他們竟然會分開。
有這麼一句老話——人定勝天,可對於高考過後的李唯森,這句話成了莫大的諷刺,他所有的分數加在一起不足四百,任家裡花再多力氣也於事無補,而他的女友以驚人的高分考上外省重點,是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