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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部分

什麼風流勾當。”

“不是,我是復社的人。”

“復社?復社是什麼東西?”

“一個讀書組織,復興國家是它的宗旨。”

“放狗屁,書讀得越多越愚蠢。沒有你們這些自以為是的蠢才,天下早就太平了一萬年。小子,他們以什麼罪名抓你?”

“奸賊誣告我們要造反。”

“活該被捉進來。可惡的書生!就算造成了反,難道一個朝代比另一個朝代更好?氣死我了!我最討厭書生!什麼他媽的亡國恨,天下本來就沒有國。天下最大的騙局就是建立國家,制定法典,強迫別人來俯首。狗日的,可惡!”

“這……”

“住口!還敢詭辯。老子卡死你!過來,用稻草把我埋好。盡是些濁物!”

冒闢疆體諒他蹲了二十年牢獄,也不和他頂撞。屈身將散落的稻草撒在他的頭上,直到看上去僅僅是一堆稻草垛。他對他說:“這樣太熱了。”

“放屁。小子,待會你就知道了。老子這樣才舒服。”

冒闢疆也不理會。徑直走到另一個角落,將少量的稻草攤平,也顧不得潮溼,便躺了下來。卻毫無睡意,盯著黑暗出神。他突然很害怕死,錦衣衛常常偷偷把犯人殺掉。想到自己就要糊里糊塗地死去,再也見不到董小宛和蘇元芳,他就覺得後悔不已,悔不該心存封侯的夢想。

太寂靜了,任何聲音都逃不過他的耳朵。牢門外一點亮光伴著靴子聲走過,他知道那是獄吏打著燈籠在巡夜。過了一會兒,他側邊的牆上有石頭的叩擊聲,聲音三長兩短,很有節奏,他猜想那是隔壁犯人在尋求聯絡。他試著回應一次,他聽到了極微弱的問候:“喂,新來的,你是誰?”

他知道這極弱的聲音其實要大聲叫喊才能傳過去,他大聲回答:“我是冒闢疆。”

隔壁立即傳來一激動的聲音:“我是吳次尾。”冒闢疆聽得真切,振作起來。兩人就隔著牆說了很多話。他這才知道許多復社公子都在這座牢中。當他知道方密之、鄭超宗、侯朝宗並沒在牢中時,便猜想他們可能已經逃脫。但也可能關在別的牢中。想到如今復社中人都落得如此下場,他倒認為當初不讀書不結社還好一些。

天快亮時,他遭到了蚊群的襲擊。彷彿空中全是蚊群一般,叮咬著他。甚至穿透了他的衣衫。他噼噼叭叭地抽打,有時一掌下去,便明顯感到有幾十只蚊子的屍體。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無法忍受,無法忍受。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稻草嘩嘩直響。

“狗雜種!”他聽到一聲怒吼。那稻草掩埋的人猛地站起來。“吵死我了!”那人一邊說一邊大步走出。他看見一頭披頭散髮、衣衫襤褸的野獸撲過來。還來不及出聲,便被緊緊卡住了脖子。他聽見那人在喊:“卡死你,卡死你。”他欲要反抗,早已沒有了力氣。眼睛一黑,便失去了知覺。那人的手慢慢鬆開,兀自狠狠罵道:“臭書生,打擾老子好夢。”

冒闢疆走後,董小宛獨自在水繪園中整理那些畫卷古玩,將它們一一分類登記入冊。這是件比較勞累的事。蘇元芳有時也來幫忙。正是靠著這些事情使她沒覺得過分寂寞。

如今的短暫別離,已經和在蘇州時強烈而噬心的思念之情不同了,淡一些,但緊密一些。有時僅僅是有所牽掛。董小宛並不懷疑自己對冒闢疆的愛。她透過對兩種思念之情的比較和分析,發現差別的原因是因為在蘇州時的思念包含有絕望的因素,那時存在著再也見不到他的可能性。她想:絕望的愛並不比幸福的愛強大,但表面上卻強大一些。如今的思念和牽掛變得可以忍受,因為男人不管多麼浪蕩,總有一天要回家的。她希望他早點回家。有一天,蘇元芳閒話之間忽然說道:“終於理解‘悔叫夫婿覓封侯’的滋味。”她笑了。

她有同感。

這天午後,董小宛想小睡一會,卻怎麼也睡不著。蟬聲從敞開的窗戶飛揚而入,吵得她心煩。她走到窗邊正欲關上窗戶,看見惜惜在一株柳樹下用一根竹竿去粘一隻蟬,蟬飛走了,她還固執地站在竹竿的下端。董小宛想到幼年的秦淮河。父親每次給她捉蟬都沒捉到,只得從樹枝上摘兩個蟬蛻來安慰她。

想起童年,總有一絲幸福的記憶,她的嘴角便綻開微笑。

她想叫惜惜,想把她從沉靜的對蟬的往事拖出來。這時她看見一個丫環急急地走來,一邊走一邊用手帕扇風,炎熱的天氣令人臉色紅潤,氣喘噓噓,香汗淋淋。那丫環看見樓上的她,便停了腳大聲說道:“少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