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心中頗有些煩躁,許聽潮卻並未表現出來,只是請李渺進入元磁極空梭中,自家則變作恨水老怪的模樣,解除閣樓禁制,架了遁光直上高空,而後辨明方向,往虛境氣息最最集中之處而去。
千餘里路程,轉瞬便至。
許聽潮已看過李渺拿出的地圖,事先便已知曉建造接引仙陣的所在有數千座山巒環繞,此時親眼得見,更是心中凜然。
這數千座山峰雖然高低大小不一,但都被移植了靈脈,且彼此氣息交融,森然羅列,赫然是一座極厲害的大陣!
“怎的,恨水道友莫不是以為我等會加害於你不成?”
就近處一座萬丈高峰的頂端盤膝坐了個鶴髮童顏的老道,見得“恨水老怪”遁光停在陣法之外,立時出言譏諷,引得周圍好幾聲嬉笑。
恨水老怪在各派之中委實不得人緣!
不過正因如此,反倒能少去許多麻煩。
許聽潮本就不欲與這些人多說,以防露了馬腳,因此冷哼一聲,架了遁光便往前去。
行不出十里,便有一聲朗笑遠遠傳來!
“前些日子聽聞道友法體頗受了些傷損,如今可是無礙了麼?”
兜梓穰和史逢春並排遁來,都是滿面笑容。
兩人如此做派,許聽潮也不好再作出那般生人勿近的模樣,面色稍稍和緩,拱手道:“多謝兩位道友掛念,區區小傷,稍作調理便可。”口中說話,他也在用心打量。史逢春憑藉宗門符法在各派中遽得高位,但不像李渺說得那樣遭人嫉恨,此人應當頗懂進退之道,雖說是與兜梓穰並排同行,卻稍稍落後了半個身位,周圍鎮守山峰的虛境見了他,也幾乎無人作出不豫之色,反倒多有笑臉相迎者。
許聽潮這番回答,雖是感激之詞,但也硬邦邦冷冰冰,著實不近人情。兜梓穰絲毫不以為忤,笑道:“既然道友貴體無恙,北方主峰陣眼便須得勞動一回了。”
“道友放心便是!”
許聽潮應了一聲,身旁遁光一盛,便要前往北方,卻被兜梓穰攔下。
“仙陣建成在即,太清門和鈞天上院必然不會幹休,靜心等待來人入彀。”
兜梓穰說得含蓄,史逢春卻甚是直接:“若史某所料不錯,太清門必定是那李渺親自前來,而鈞天上院則可能是許聽潮抑或血妖任意一個,道友須得多加小心,切不可逞一時之勇。”
原來這兵符門主是擔心恨水老怪見到許聽潮時熱血上腦,倚仗有陣法作為後盾,便不管不顧地先行挑釁。
恨水老怪已被鎮壓,自然聽不到這番話,但許聽潮聞言,面色也是微微一變!方才所料半點不錯,各派早有算計,以這兩人的口氣,似乎還有把握將自己和李渺留下!
這般念頭只在腦中一閃而過,許聽潮沉聲道:“老朽還分得清輕重緩急!”
言罷,也不待兩人說話,架了遁光便往北方而去。
兜梓穰和史逢春相視一笑,方才那般說話,卻是唱了一出雙簧,效果看來似乎還不錯……
許聽潮一路飛遁,將真氣灌注雙目,檢視這座大陣的關竅所在。李渺給出那地圖,可沒有包含此陣,不過許聽潮乃是魅靈之軀,對天地靈機的感覺遠較尋常虛境敏銳,想要找到北方陣眼,卻是不難。
僅僅片刻,他便認準一處不起眼的山峰,將遁光按下。
稍稍等待了一陣,見四方並無動靜,許聽潮知曉自家判斷並無錯出,方才在峰頂陣眼處盤膝坐下,把自家神念探入陣法之中,查探陣勢走向。
此為題中應有之義,將陣勢探查得清楚了,才能更好地催動其威能,非只是他,其餘鎮守各處緊要山峰的虛境,都是一般做法。
這座山峰不高不矮,不大不小,峰上靈氣動盪也不甚強烈,比之周圍幾座高達萬丈以上的巨峰,就如同星辰之於皓月!在數千座巍巍峰巒之中,委實不起眼得很,將之作為北方陣眼,卻有混淆視聽的妙處。
各派這般算計,所圖當真非小。許聽潮心中略有不安,暗中耗費了些微精血,催動那如意金卦,卻並未得出什麼兇險提示。想來是因為此番假扮恨水老怪,得以親身坐鎮這方大陣一處關鍵陣眼,仙陣建成之時,只須動手將之毀去,陣法自然破去,此行八成有驚無險!
不過既然各派都算計到這般程度上了,那接引仙陣豈會任由旁人奪去?就不知其中又伏下了多少暗手?
許聽潮暗中一笑,奪取接引仙陣的是李渺師叔,這等緊要的物事,萬萬不會讓自己過手,憂心它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