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非張正言,倒有二三分似是無心。他整了整袍袖,緩步上前道:“貧僧宗真,偶聞施主雅音,還請海涵。”
那人顯然也吃了一驚,在胡床上翻身坐起,站在地上整了整衣冠,道:“原來龍蓮寺宗真大師,失敬失敬。在下正一門下鳴皋子,見過宗真大師。”
宗真暗自吃驚,心道:“果然是正一門人,不知是哪一代弟子。都說正一教門下乏人,原來還有這等人物。”他見這鳴皋子面如冠玉,讓人一見便生好感,戒心也放下了三分,行了一禮道:“不知東華真人與鳴皋真人如何稱呼?”
鳴皋子打了個稽手道:“回大師,東華真人是在下師兄。”
宗真心中微微一沉,暗道:“果然是張正言派來的。”他頓了頓,道:“鳴皋真人此番前來,不知有何貴幹?”
鳴皋子眉頭一揚,道:“大師明鑑,晚輩不敢隱瞞,在下是奉命來尋找一個本門棄徒的。
宗真眉頭皺了皺,道:“東華真人可是要你殺了他麼?”
宗真先前接到張正言來信,除了說那少女體內的朱雀之靈外,信尾張正言還附了一筆,請宗真若是遇上無心,絕不可手軟,立時斬殺。宗真佛法精深,萬事不縈心,但愛才愛潔之癖縱然再多修為也除不了。當初,初識無心,只覺這少年道士雖然身負邪術,貪財好色,但心地卻仍十分良善,那時宗真險些為師兄宗朗所殺,也虧得無心捨命相救。按理,張正言已允諾無心重新回山,似乎也已原諒了無心,任他見多識廣,也實在不知為什麼張正言會前後判若兩人,因此他才要無心隨自己去龍虎山拜見張正言問個明白。他怕的就是張正言另外派人出來追殺,因此一見到有人施行五雷天心大法便追上來看得究竟,只是這個擔心顯然成了事實,這鳴皋子八成便是奉命來殺無心的。
果然,鳴皋子臉上極快地閃過一絲驚愕,又打了個稽手道:“大師高明。此事是我本門家事,在下深有苦衷,還請大師海涵。”
宗真見這鳴皋子話雖溫和,還沒等自己求情,便一口堵得嚴嚴實實,心知說不通,不禁暗自嘆氣,心道:“看來惟有向東華真人自己求情了。幸好我也沒說不幫無心逃命。”他行了一禮,道:“既然如此,老衲告辭了。”
他轉身正要走,鳴皋子忽道:“對了,宗真大師,此間有封信要請大師過目。”
宗真道:“給我的?”他心中有些生疑,卻見鳴皋子從懷裡拿出一封信來雙手捧到宗真面前。宗真深吸一口氣,接在手中,輕輕一掂,只覺輕如鴻毛,也確實只是一張紙而已。他心思機敏,對這鳴皋子也起了戒心,心知江湖上有些人的下毒手法鬼神莫測,令人防不勝防,只是這信既輕,而且也不曾封口,再怎麼看也不會有什麼異樣。他從中抽出信箋,摒住呼吸,雙指夾住一角輕輕一抖,生怕會有什麼毒粉抖出來。但見那鳴皋子坦然站在面前,動也不動,宗真才略略放下心來,忖道:“過慮了,他縱然知道我不容他殺了無心,但正一教是名門正派,也不會出這等下三濫的手段。”
藉著月光向那信箋看去,宗真不禁一怔。那信箋上紅紅的寫著什麼,縱然不甚看得清,怎麼也不像是字。他道:“這是什麼?”
鳴皋子湊過頭來,道:“唉呀,晚輩拿錯了一封。”他從懷裡又摸出一封信來,宗真將手頭這封信還給他,接過他手上那信。這信仍是輕飄飄鴻毛也似,上面筆酣墨飽地寫了幾個字,可裡面卻空空如也。他一怔,正待發問,耳邊卻突然響起了鳴皋子低低的聲音。
是禁咒!宗真只覺一股血腥氣撲面而來,大吃一驚,雙腳一錯,已退後了幾步,手掌一翻一沉,喝道:“金剛手菩薩摩訶薩,跋折囉柁嚟!跋折囉婆帝!跋折囉檗帝!跋折囉柁帝!”
這是密宗的護命法門神咒經,號稱“刀劍、飲食、毒藥、厭禱諸患不能為害”,是密宗至上的防護神咒。他聲如巨雷,說到後來,字字幾如連成一串,鳴皋子的咒聲登時被宗真蓋過了。鳴皋子牙一咬,忽地咬破舌尖,“撲”地將一口血噴在先前宗真信箋上,喝道:“斬!”他左手握著那支笛子,手腕一抖,已從笛中抽出一支半尺來長的細劍,一劍割在信箋上。信箋本是宣紙,一觸即破,鳴皋子拔出的短劍卻鋒利異常,可短劍劃到信箋上,卻是鏘然有聲,竟似劃到精鐵之上。他面色鉅變,卻聽得宗真喝道:“邪魔外道,還不束手就擒!”“呼”的一聲,宗真一掌已帶著千鈞之勢壓下。
鳴皋子所用乃是厭勝術,他先前給宗真的信紙乃是用己血液寫成,已施下法術,只消宗真觸上,便可將宗真手腕與那信紙合二為一。本來這條計策天衣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