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句話,送你回那個佛羅剎都成!嘿嘿……”還要說幾句一路上一定好生照顧之類,又怕莎琳娜聽了害怕,不要他送了,硬生生吞了回去。走出門,臉上仍是忍不住浮出笑意。
無心一出門,莎琳娜從斗篷裡拿出一個小小的占星盤來,又看了看,臉上浮起一絲憂色。赫連午之死讓她極為內疚,她實在不願無心也出什麼事。其時占星術在歐洲各國大行其道,大學中都開占星術這門課。莎琳娜一族本是除魔師,對占星術也頗為精研,因此給無心排了個星盤。只是排出來大為不吉,無心的運勢極其不妙,她心中也極是不安。
無心的房間便在莎琳娜隔壁。一進門,無心剛把門掩上,宗真便嘆道:“青龍白虎,朱雀玄武,中央勾陳,四方螣蛇,我一直想不通這白虎神怎麼會在東南一帶,原來如此。”
所謂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勾陳、螣蛇是陰陽家所謂的“六神”,無心是道士,自然知道,只是從宗真嘴裡聽到,他大為驚異,道:“勝軍寺的那個魔物是白虎?”
宗真臉上仍帶著微笑,眼中卻閃過一絲憂色,緩緩道:“無心,你想必知道上古黃帝與蚩尤的戰事吧?”
蚩尤屬炎帝一系,黃帝時與八十個弟兄起兵反亂,在涿鹿決戰失敗,被黃帝擒斬,這個上古傳說無心也早就知道。他道:“這和六神有什麼關係?”
“黃帝斬殺蚩尤,立碑於墓前。”宗真抬起頭,似乎要透過屋頂看向天空,低聲道:“此碑又稱六神鎮魔碑,絕不能開。但如果有人能聚齊六神,便會解開蚩尤碑,那時,蚩尤之魂便能復生。”
無心搔搔頭皮,道:“還有此事?解開後又能怎麼樣?”
“蚩尤復生,生靈塗炭,血流成河。”宗真的聲音已是變得極輕,“六神本散佈四方,青龍本在東海之中,數十年前世祖徵倭失利,便是因為遭到青龍禁咒反噬。”
當年元世祖忽必烈兩次渡海遠征,倭人初戰失利,惶惶不可終日,只道此番難逃滅國之災,結果遠征軍兩次都遇到大風而全軍覆沒,這都是幾十年前的事了。無心道:“青龍禁咒?那是什麼?”
宗真道:“此事要從我師叔說起。”
無心大吃一驚,道:“大師還有師叔?”宗真年紀已近百歲,出生時想必宋室尚存。宗真點了點頭,道:“我師叔是個俗家,本是范文虎麾下一個小官,也隨軍跨海東征,便是他在海上解開青龍禁咒,召來大風,使得船隊全軍覆沒的。”
無心更是吃驚,道:“他為何要這般做?”
“宋軍崖山一敗,世人傳說陸秀夫丞相揹負幼帝投海自盡,卻不知陸丞相實已派了御林軍將幼帝送往日本,師叔本是宋臣,也知曉這個秘密,因此不惜在東海之上解開禁咒,使得十萬大軍遭遇颶風,全軍覆沒。”他頓了頓,又道:“其實不止是他,當初三徵安南陳氏,一般落敗,也是因為陳興道將軍手下有個異人解開了朱雀禁咒。”
無心打了個寒戰。當初蒙古人每戰必克,惟有徵日本、徵安南迭遭敗績,他道:“六神之力,居然如此之大麼?”
“僅以青龍朱雀一神之力,便可抗十萬大軍,一旦六神聚齊,蚩尤復生,便所向披靡,無人能敵。”宗真忽地長嘆一聲,笑意盡斂,接道:“蒼生苦難,不知伊于胡底。”
宗真修為精深,聲音向來圓潤優雅,此時的語調卻有種說不出的疲倦。無心心中一動,忖道:“宗真大師怎麼也動心了?”他倒沒有宗真這等為天下蒼生的胸懷,見宗真說得鄭重,仍是淡淡道:“還好白虎神已經被大師收了,他們想必也打不開蚩尤碑。”
宗真嘆道:“無心,你想錯了,其實要解開蚩尤碑禁咒,並不是一定要六神,只消能找到與六神威力相仿的,一樣能解開。”
無心道:“與六神威力相仿?天下還有這等魔物麼?”
“肯定會有的。乃囊寺亞德班欽大師懷疑有人正在蒐羅六神,因此才要你來引出這些人。”他說著,又嘆了口氣,道:“可惜那九柳門是引出來了,沒想到他寧死也不肯說出誰是他背後之人。”
無心恍然大悟,心中大為震怒。勝軍寺之事,他只道是為了押送銀鞘而已,沒想到背後還有這等秘密。九柳門法術非同等閒,無心也差點死在寺中。他乾笑了兩聲,道:“還好我命大,大師,你一個出家的有道高僧,原來也會騙人。”他不敢對宗真發脾氣,不過挖苦話卻不能不說。
他本以為宗真不會介意,哪知宗真面色一下變得如同死灰,雙手合什,深施一禮,道:“是,無心小友,老衲很對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