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已含勁力,隨時都可拔出來。他審視著周圍,嘴角突然浮起一絲冷笑:“原來是陰鬼臨歧陣。”
陰鬼臨歧陣在竹山教的符陣中是最低的一種。平時有人走夜路,走過墳地時常會發現走熟的路突然間變得一點都不認識,以至於轉來轉去都走不出來,那是因為墳地陰氣太甚,人一踏入其中便不辨方向,便是俗稱的“鬼打牆”。陰鬼臨歧陣正是此理,只不過一是偶合而成,一是有意為之。龍眠谷中陰氣也很重,加上滿是大霧,無心方才竟然也身入其中而不知,直到此時才驀然驚覺。
言紹圻也已覺得有些不對,他伸手按在腰間的鐵尺上,道:“道長,該怎麼辦?”
“陰鬼臨歧陣不算厲害,不用慌。”
無心嘴上說“不用慌”,但神色卻是如臨大敵。陰鬼臨歧陣本身是不算厲害,但如果有人方才突施暗算,只怕早就吃了大虧。要破這陰鬼臨歧陣,也不是一時半刻的事。竹山教在龍眠谷中到底意欲何為?
無心的背上已經隱隱沁出汗水。周圍的濃霧像是要凝結一般,越來越厚,谷中雖然不時有風吹過,卻連一絲一縷都吹不散。
“大師兄!”
長鬚人正揹著手看著潭面,猛地回過頭來,看見鹿希齡揹著那女子跌跌撞撞地過來,他腳下一錯,如風行水上,已掠到鹿希齡身邊,伸手一把托住那女子的手臂,道:“又出事了?那四具法體呢?”
“丟……丟了。”
長鬚人皺起眉頭:“是不是張正言那雜毛?”
鹿希齡搖了搖頭道:“是個二十上下的小道士。這人的本事雜得很,什麼都會,不過最主要的還是正一教道術。”
“小道士?真是正一教?”
“他的正一教道術十分純正,定是龍虎宗嫡派。”
長鬚人又一陣遲疑。正一教下一輩弟子中,實無出色人物,他想來想去也想不明白。原來道家符籙派原先支派林立,主要有茅山、閣皂、龍虎三大宗,大德八年成敕宗封龍虎宗三十八代天師張與材為正一教主、主領三山符籙後,三宗合一,由龍虎宗執掌,合稱為正一教。龍虎宗轉為正一教後勢力越來越大,另兩宗雖仍有流傳,但俱已式微。三宗所領符籙各各不同,茅山稱上清籙,閣皂山稱靈寶籙,龍虎山則稱正一籙,此時歸併入正一教,因此正一教的符籙也主要有此三種之別。長鬚人聽得那小道士竟是龍虎宗嫡派,不由一陣茫然。當今執掌符籙的第四十一代天師張正言大受朝廷恩寵,門下弟子卻大多不思進取,加上正一教的道士稱“火居道士”,不忌婚嫁,人數雖多,高手卻已屈指可數。
長鬚人將那女子扶到一張椅子上坐下,這女子仍是如在夢寐,任他擺佈,他將那女子坐正了,手一揚,椅子前登時插了三枝短香。他的手指又輕輕一彈,也不見有明火發出,香頭卻已一下點燃。這三枝香雖短,香味卻是馥郁異常。
鹿希齡心中惴惴不安,道:“大師兄,高翔他……”
長鬚人一擺手,低低道:“別說話。”
女子聞得香味,在椅子上突然一下坐直。她原本渾身發軟,此時卻如同有一根無形的細線吊著,整個人也同木偶一般。
從潭上不時有風吹來,但香菸嫋嫋升起,升高到一尺許後又聚結在一起,卻不吹散。短香燃得很快,只不過短短一刻便已燒完,此時升起的煙氣已結成一個拳頭大的乳色圓球,竟然像是個裡面充滿煙氣的水泡。長鬚人站在女子跟前,雙手十指在飛轉變幻,突然單手一揚,這圓球向那女子飛去,像是溶入她體內,一下消失無跡。
那女子突然睜開了眼。
九 水火刀
無心如泥塑木雕般一動不動,言紹圻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又不敢多嘴,他也拔出鐵尺,站在無心身後。如果有人突然出現,他定會大喝一聲“辰州捕快言紹圻在此,還不束手就擒”,但這龍眠谷中竟似連什麼活物都沒有,周圍一片死寂。
照理,這龍眠谷如此陰暗潮溼,定是蛇蟲滋生之地,可是言紹圻再怎麼聽,只聽得有些微風聲,周圍也是一片緩緩流動的霧氣。他越看心中越是發毛,只覺頭髮也溼漉漉的,他自然知道那是被風吹來的霧氣沾到頭髮上,卻總是隱隱以為身後站著一個人。
他走上一步,小聲道:“道長,又出什麼事了?”
無心閉上了眼,喃喃地道:“這裡有人。”
有人?言紹圻看看四周,仍然沒有半個人影。他正待說沒人,突然一陣陰風撲面而來,他打了個寒戰,眼睛也一下直了。
在前面霧氣中,依稀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