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體塗了黑漆的烏篷船慢悠悠的漂了過來,在巨大的艦船之間穿梭了一陣,終於靠在了商貨碼頭的角落裡。
‘噹啷’一聲巨響,一塊三尺寬的鐵木跳板被一個赤身大漢扛了起來,重重的砸在了岸上。
距離最近的一座金屬鉅艦上,幾個正在發呆的豪門水手被嚇得渾身一哆嗦,急忙跑到這邊護欄旁,低頭向江面上看了過去。
“賊廝鳥,鬧這般大的動靜,嚇唬你家爺爺?”
在水面上廝混的水手,極少有脾氣好的,幾個滿臉橫肉的水手指著烏篷船上的赤身大漢就是一通破口大罵:“急著奔喪哩?不能好好的把跳板放下?怎的這麼大聲響?”
幾個水手只求嘴巴上快活,他們還抱著一絲故意欺負人,看看能否從這四個赤身大漢身上榨出點便宜的心思。畢竟他們留守在船隊上的同伴還有數千人呢,這裡可就區區四個漢子。
四條赤身露體的大漢同時抬起頭來,狠狠的向幾個水手望了一眼。
幾個水手正罵得開心,猛不丁的見到四個大漢的眼睛,他們只覺心臟驟然一抽,一股莫名的恐慌憑空襲來,雙腿顫慄發軟,有兩個膽氣弱點的,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是何等兇殘無情的目光。
四個赤身大漢看著這幾個水手的眼神,根本不像是在看活人,而是四頭兇猛猙獰的猛獸正盯著自己的食物。
這些水手絲毫不懷疑,他們再敢多廢話一句,這四個很坦然的光著身體的大漢,會驟然暴起,猶如猛虎撲食,將他們撕成粉碎。
“嘿,賊廝鳥罵誰?”一聲冷笑從烏篷船的船艙中傳來,聲音低沉而有力,就好像九層牛皮疊在一起縫成的大鼓,被人用巨石重重的敲了一下,震得人五臟六腑都發麻。
隨著冷笑聲,一條身高近丈,通體面板呈薑黃色,僅僅在腰間纏了一條獸皮裙,披頭散髮豪放不羈的壯漢慢悠悠的從船艙裡走了出來。
‘嘶嘶’聲清晰可聞,一條身體最粗的地方有水桶粗細,通體漆黑,額頭生了一支獨角,慘綠色的眸子陰冷無情的黑蛇扭動著身體,慢悠悠的跟在黃皮大漢的身後游出了船艙。
四個光著身體撐船的大漢同時向黃皮大漢點了點頭:“虎哥!”
虎哥抬起頭,歪著腦袋看著金屬鉅艦上幾個探頭探腦的水手,突然齜牙咧嘴的一笑。
一股蠻荒獸性的氣息噴薄而出,幾個水手只是看了虎哥一眼,就覺得好似有一頭斑斕大虎猛地向自己撲了過來,他們嚇得‘啊呀’一聲慘嚎,忙不迭的轉身就走。
“這麼點膽子,還敢出門在這山高水深的地方闖蕩?啊呸,這群弱雞崽子好肥,真肥啊!”
黃皮大漢往江水中狠狠的吐了一口吐沫,用力的一巴掌拍在了身後大蛇的腦袋上:“老黑,你說是不是?”
黑蛇嘴角微微裂開,幾根鋒利的毒牙若隱若現,一絲貪婪的涎水掛在嘴角,又被他猛地一吸氣,將涎水吸進了嘴裡。
“嘶嘶,肥!三十二家豪門聯手,既然進了三州之地,不狠狠出一把血,可沒這麼容易回去。”黑蛇壓低了聲音,用僅僅虎哥和四個赤身大漢能聽到的聲音輕聲說道:“先找到天哥兒,嘶嘶,得問個清楚,到底這些肥羊來州是幹嘛的?”
黑蛇很有點懵懂的向遠處那些巨大、一字兒排開的金屬鉅艦望了過去:“總不至於,真的是送肥肉上門的罷?嘶嘶,狐老前些日子才說,後山缺苦力哩,嘶嘶!”
虎哥‘呵呵’笑了幾聲,從腰間掏出一條細細的黑色山藤,裝模作樣的在黑蛇的獨角上綁了一個蝴蝶結,將山藤的另外一端拎在手中,就好像遛狗一樣拉著黑蛇順著跳板上了商貨碼頭。
船艙內又有十幾條身高八尺開外,目光兇狠、身材魁梧的大漢走了出來,他們紛紛向虎哥揮手打招呼。
“虎哥,記住虎爹的話,打探訊息,可不是來殺人放火的。”
“虎哥,早去早回啊,別找麻煩!”
“虎哥,多帶點酒肉回來撒!能帶幾個嬌滴滴的小娘兒就最好了,這些日子兄弟們憋得苦啊!”
“虎哥,要不你先去買一批酒肉送來?先請幾個妹兒過來和我們樂乎樂乎?兄弟們留在這裡等你,也等得辛苦不是?”
一群大漢嬉皮笑臉的向虎哥打著招呼。
虎哥回過神來,很丟下手上那根細細的山藤,惡狠狠的向這群大漢比出了兩根筆直的、粗壯的中指!
“滾!”
虎哥一聲大吼,岸邊江水都蕩起了幾圈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