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夢醒了。
雲羅的手在額頭上拂過,拂下一把冷汗,心裡浮現出難以驅散的恐懼。
今日這個夢後,他無法保證自己會否落下心裡陰影,那雲層之下,是他的地獄。
他甩了甩頭,伸個懶腰,四處一看,只見入眼雲海,都已變得豔紅。時如流韶,已是傍晚了。
他站起身來,又一次環顧四周,觀覽那紅雲美景,卻忽然愣住了。
那閃著紅暈的雲霧中,竟緩緩走出一個綠色的身影。待其出了雲霧,雲羅才看清楚,那是一個女子。這女子容貌俏麗,身材消瘦,綠衫綠裙綠色鞋子,便連那一頭長及腰背的秀髮,也是綠色。她眼睛四顧,忽然發出情不自禁的讚歎:“好一座靈秀大山!”她聲音清脆悅耳,竟使靈山上若隱若現的梵音都黯然失色。
她這時才看見雲羅,蹦跳著上前,開口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靈山。”雲羅回答,而後問:“你是誰?”
女子卻似未聽見他的問話,自顧自地感嘆:“哇,原來這裡就是靈山!我說怎麼如此的靈秀出塵!”
“喂,問你話呢,你是什麼人,來靈山幹嗎?”雲羅不見她回答,又因先前之夢,心裡越發不爽。
綠衣女子卻似已感嘆完畢,笑眯眯地回答:“我叫綠草。我一直在到處遊玩,卻沒想運氣真好,竟然到了靈山,嘿嘿。”她說話時卻不曾看著少年,只是四處眺望,似乎要將各種景緻一覽眼底。
雲羅撇了撇嘴:“有什麼好看的,不就是一堆雲一座山麼?”
女子綠草這才回頭看他,忽然莞爾,問:“你是在這靈山上住著吧?”
“是。”雲羅點頭,“我就住在這破山上。”他在靈山之上,所見所有人,都是空寂無趣,情緒平穩難變,從沒有人如這女子這般,這樣靈秀跳脫,帶著人間的氣息。
他喜歡這樣的氣息。
“你天天看,年年看,自然要看膩啦。我卻不同,我可是……”綠草說著,忽然倒吸口氣,露出吃驚神色,“你是說,你就住在這山上?”
“是。”雲羅神情中流露出一絲不甘,“從來沒有離開過這個鬼地方!”這一刻他想起自己那難變的宿命,便是這叫綠草的女子再有趣,他也瞬時間忘了。
綠草一臉驚訝地瞪大眼睛,說道:“那、那、那……那你見過如來嗎,就是把一隻神通廣大的猴子用座山壓了五百年的那個?”
雲羅聽她說到如來,忽然就滿臉煞氣,咬牙切齒地說:“見過,自然見過!那個老不死的,天天逼著我往高飛,害的我每日心驚膽顫,不得消停!”
綠草更是驚訝,長大嘴巴,好半晌,才問:“你是何方神聖?”
雲羅瞥她一眼,卻道:“你自遊玩便是,問那麼多幹什麼?時候不早了,我要回家了。”說畢,搖身一變,化作巨鳥之身,雙翼一扇,騰空而起,霎時間已飛出好遠,綠草再看時,已只見一個黑點沿山而翔,眨眼不見。
綠草心中火氣,憤憤將一塊石子踢出老遠:“愛說不說,誰稀罕問你,擺什麼臭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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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抹綠影越來越小,及至消失不見。巨鳥乘風翱翔,卻不敢高飛,只是貼著山地遊也似地飛過,到一處靈氣氤氳之地,忽地一個俯衝,直直撞入那氤氳靈氣之中。便見靈氣盪開層層漣漪,隨之巨鳥已消失不見。
卻原來此處乃佛門聖地,設有“靈隱陣”,以掩藏蹤跡。巨鳥穿過陣門,自然消失。
陣內乃是一座萬丈大山,山頂隱約可見一座金光燦爛的佛寺。天地間繚繞著平仄難明的梵音,似近還遠;四下裡迷漫著清淨離塵的佛意,欲現還隱。山間草木茂盛,遮去山石本體,一條階梯從山腳沒入林中,看那山勢,想來也是陡峭致極。
巨鳥變回少年模樣,沿著山間階梯風也似飛奔而上,到半山腰,卻見一胖一瘦兩個少年正緩步登山,當下止步隨行,說道:“大家都回來了?”
那胖子衝他點頭一笑,道:“可累死我了。一來一去,飛了有兩萬裡。你可倒好,躲起來睡大覺,可真是清閒。”
雲羅聳了聳肩:“我叫你隨我一道,你卻不肯,這能怨誰?”
胖子忽然打了個激靈,似乎想起什麼極恐怖的事:“你可千萬別叫我,要讓我老爹知道我偷懶了,還不扒了我皮!”
“小破膽!你老爹又不跟著你,能知道什麼?”雲羅說畢,默默走了半晌,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