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撕。誰知外面那人,竟是生死未卜,日思夜夢的歐陽霜。想因偷看室中父子慟哭,傷心出神,沒有留心,露了蹤跡。聞得窗紙撕破之聲,忙向平臺上飛去時,雪光映處,身形已被丈夫看了個逼真。蕭逸見是愛妻,事出意外,驚喜交集,一時情急,也不想她是人是鬼,忙即穿窗追出。這時歐陽霜已得仙傳,夫妻之情,早就冰冷。只有三個心愛兒女,縈懷難捨,特地歸來探望。一見丈夫追出,惡狠狠回頭罵道:〃狠心薄倖人,我和你已恩斷義絕,追我則甚?〃說罷,一道白光,破空直上,飛入暗雲之中,一閃不見。
等蕭珍追到平臺,已沒了影子。蕭逸哭喊不幾聲,蕭璇、蕭璉兩小兄妹,也已從窗眼裡哭喊著爬跳出來。蕭逸怕他們從屋子裡出來受寒,又見空中毫無應聲,料定歐陽霜恨他無情無義,業已灰心切齒。正想喊兒女們回去,忽聽蕭珍喊道:〃爹爹,你看那是甚麼?〃蕭逸隨他手指處一看,竟是適才那道白光,正在峰下閃現,宛如一條銀蛇,正往畹秋家那一面緩緩飛去,迥不似適才上升時那等迅速,心中一動。暗忖:〃畹秋是愛妻情敵,連日發生諸事,與妻自盡時情景互相印證,細一推詳,愛妻受屈含冤,頗似畹秋匿怨相交,陰謀暗害。她如前往,不是報仇,便是尋她理論。看白光行走不快,分明是想自己追去,查個水落石出,好洗刷她的冤枉,如何不去?〃只是雪深奇寒,其勢不能將子女帶了同往。見白光行動更緩,益發料是有心相待。好在蕭珍沒有親見乃母馭光飛昇,忙哄三小兄妹道:〃下面白光,許是甚寶物夜行出遊,我這就給你們捉去。你媽恨我,不肯進屋相見,你們都見不著了。她既來窗下偷聽,必是疼愛你們,我一離開,也許她又來了。乖兒們,千萬走開不得呀!〃蕭珍年長,早料出乃母不肯相見是因為乃父,又想起昔日仙人的話,聞言正合心意。忙即踴躍應了,一手一個,拉著弟妹,便往屋裡跑去,甚麼寶物白光,全未放在心上。蕭逸哄好兒女,更不怠慢,匆匆把氣一提,徑直施展踏雪無痕的功夫,縱向峰下,飛也似朝那白光追去。
白光先時飛行頗慢,走的卻是繞向無有人家的田岸樹林,遠處縱有人家,因俱在祀神拜年,並無一人警覺出視。蕭逸尾隨後面,追了一會,眼看追到崔家近側,快要追上,方在欣喜,那白光忽然加速朝著後崖僻遠之處飛去。蕭逸自是不捨,那白光也越飛越快,不覺追出了十來裡地。白光倏似長虹電駛,直向盡頭崖腳之下平射過去,一瞥即隱。蕭逸剛一情急要喊,忽想起白光落處,正是崖腳全村公墓和停靈之所,裡面還有村人輪守,二孃靈棺便停在彼,因值大寒冰凍,尚未破土安葬。二孃也是此中與謀之人,但她為人和善,待子女又好,愛妻莫非見她死得可憐,引導自己前來,用仙家妙術起死回生,使其作證吐實,以免與自己相見不成?越想越對,仍舊照直追去。
那地方相隔墓林處有二三里路遠近。在路中估量,二孃必已出棺待救。如若早到,或者還能乘愛妻人未救轉,或是話未說完,不能離開之際,闖進屋去,見上一面。當時腳底加勁,在數尺深的積雪上狠命賓士,真恨不能脅生雙翼,一下飛到才好。心急路自遠,好容易趕人林內,便見塋墓停靈屋內,燈光掩映,有人泣訴之聲,隱隱透出戶外。定晴一看,正是二孃停靈之所。知道守墓輪值人所宿小屋尚在前面,晏歲深宵,靈屋內雖有長明燈,俱都放在靈棺底下,外觀不能見光,尤其不會有人半夜來此。料定愛妻正在救人,尚未離去,不禁心頭怦怦亂跳,一個縱步,便往門前縱去。腳才落地,門戶虛掩,目光到處,果見門隙內有一女人影子。情急神奮之下,更不及留神細看,大喊一聲:〃霜妹!〃聲到人到,手推處,早已衝門而入。室內一男一女,正在收拾供菜,深更半夜,忽聽怪叫一聲,跟著一條黑影破門飛進,驟出不意,地當叢墓之中,又有三個新死的人停在這一排房子以內,無不疑心厲鬼來此顯魂,俱都嚇得狂喊一聲,幾乎跌倒在地。
蕭逸立定一看,哪有歐陽霜的影子。並且屋內靈棺,乃是畹秋之夫崔文和與蕭元的,共是兩口棺木,並非二孃,二孃棺木,尚在隔室。那一男一女,乃是當晚值墓之人,隨文和祖父同隱的崔家世僕金福夫婦。驚魂乍定,見進來的竟是村主,不是甚麼鬼怪,連忙上前行禮不迭。蕭逸見他夫妻二人俱嚇得聲容皆顫,問他們除夕深夜,怎會在此?經金福一說,才知就裡。原來文和死時,畹秋本欲守靈待葬。一則文和死前遺囑,不許停靈在家,力促早葬;二則村中房皆就勢散置,沒有整院,一切俱有公眾裝置,按著村規,死人非經全村議定,不能在家裡停過七天,一想這事又得求教蕭逸,心不甘願;再加上瑤仙從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