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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部分

圓一片霞光,金芒眩彩,耀眼生花。倉猝間,也看不出是甚寶物,只覺疾如閃電,當頭壓將下來,休說逃遁,連緩氣的工夫都沒有。身上機伶伶的一個寒戰打過,立時失了知覺。等醒轉過來睜眼一看,仇敵師徒七人,仍在打坐入定未動,殿上佛火青熒,光焰停勻,自己仍然伏身原處。清風拂體,星月在天,殿內外俱是靜悄悄的,不聞聲息,與初來時情景一般。恍如做了一場噩夢,絕非曾經爭殺之狀。暗忖:〃適才明明聽見老和尚看破行藏,喝令眾弟子將自己圍困,如今既未受傷,又未被擒,仍在殿角上潛伏窺視,難道是怯敵心虛,因疑生幻,自己搗鬼不成?〃又覺無有是理。細查仇敵神態,直似入定已久,毫無覺察。雖然十分驚訝,但因復仇心盛,到底是真是幻,也無暇深思,反以為仇敵真個沒有窺著自己。意欲乘其無備,運用玄功變化,猛衝入殿,下手暗算,取禪師師徒性命。

主意打好,剛待向殿中飛去,猛覺全身俱受了禁制,一任費盡心力,絲毫轉動不得。這才知道身落敵手,適才業被縛制,是真事,不是夢幻,危機重大,說不定多年苦功煉成的劫後精魂,半仙之體,就要毀於一旦。這一急真是非同小可,由急生悔,由悔生痛,越想越傷心,忍不住撲簌簌流下淚來。生死存滅關頭,不由把平日剛暴嫉忿之性消磨殆盡,立時軟了下來,口吐哀聲,哭喊:〃禪師羅漢,可憐小畜兩劫苦修,煞非容易。自問平日尚無大過,從不輕易傷人。獨指禪師曾垂憐憫,還借過仙符,相助小畜成道。只是為一念之差,貪嗔致禍,自知不合屢來冒犯,如今悔已無及。禪師既代獨指禪師接掌此寺,必是同門同道。千乞念在獨指禪師成全小畜一番恩德,看他老人家的面上,大發慈悲,饒恕小畜一命。從今往後,定當匿跡荒山,自修正果,決不敢再向佛門窺伺。〃他這裡只管不住哭的訴泣求,說了一遍,又是一遍。禪師師徒依舊端坐蒲團之上,閉目入定,神儀內瑩,寶相外宣,越覺莊嚴靜寂,仍似毫無覺察。

本來猿精劫後殘魂,好容易經過多少年的苦修,受了若干磨折,重新煉到形神俱全地步,就此毀滅,永墮六畜輪迴,自然不捨。這時休說復仇之念業已冰消,便是打落他一半道行,只要不使他形神消滅,俱所心甘。況又見被困之後,仇敵始終未下辣手,頗似意在儆戒,不至於要他的命,又覺生機未盡。一存僥倖希冀之念,不禁暗自有些喜幸。繼見禪師一任自己苦求,久久不理,回憶適才被擒時口氣,頗似決絕,坐功一完,便要來下毒手,又不禁害怕傷心,哀哀痛哭起來。隔了一會,再一想:〃佛門廣大,素稱慈悲,普度眾生,勝於度人。自己雖然不該妄起貪嗔,但他卻先打了誑語,兩下都有不是。何況自己平日頗能自愛,與別的精怪專喜害人的迥不相同,為人誤傷,已甚屈枉。獨指禪師尚因死非其罪,慈悲垂憐,惜寶相助。不過法力稍弱,被他制住,釁自彼開,曲不在我。業已服低知悔,認罪悔過,這和尚怎地如此心狠?哀求他一夜,竟是不聞不問。〃又覺死活無關緊要,只是惡氣難消,不禁性發難遏,暴怒起來。剛想豁出轉劫,痛罵仇敵一場,且快暫時心意,省得不死不活,五內懸懸難受。〃禿驢〃、〃賊和尚〃等字樣還未出口,又一想到前次遭劫,為飛劍所斬,遊魂飄蕩,浮沉草露之間,無所歸宿,以及荒山潛修,種種苦難;這次又是精魂修煉成形,並非肉體,不特珍貴得多,被害以後,知非二次修煉不可;這幾個和尚法力又甚厲害,設有不幸,墮入輪迴,不得超生,豈非大錯?想到危險處,驚魂都顫,哪裡還敢口出不遜,自速其禍。思來想去,比較還是苦苦哀求,或有幾許求生之望。似這般時憂時喜,時怒時懼,哀樂七情,同時並集在心頭上,似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終於走了認罪服輸,以求免死的一條道上。好話說了千千萬,真是無限悲鳴,不盡傷心,接連七日七夜,不曾停過。好容易哭求到了末一天的子夜,才見禪師微啟二目,笑指他說道:〃你這孽畜,還不去麼?〃猿精只當取笑,自然重訴前言,哭求寬免。言還未了,禪師倏地喝道:〃想來便來,想去便去,你自忘歸,有誰留你?〃說完這四句話,眼又閉上。猿精聞言,猛地吃了一驚。方又要哭訴受制已歷七日,千乞老禪師恩釋,忽覺身已能動,忙試一縱遁光,果然無罣無礙,自在飛起。萬想不到仇敵毫未加以傷害,放時這般容易。魚兒脫網,絕處逢生,慌不迭地逃回山去,再不敢去向上方山生事了。

過有三年,猿精出外採藥,遇到兩個近年新結交的忘形之友:一是崆峒派小一輩中有名人物小髯客向善;一個便是崑崙門中名宿巫山風箱峽獅子洞游龍子韋少少。因猿精自知異類成道,喜與高人親近,訂交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