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呆子以前話都不敢說,怎得今日就這般厲害了?定是那賤婦教唆的,仗著她兒子明年會試,能給她掙個功名回來……”
“能不能成還不好說呢。這秀才考一輩子也中不了舉人的比比皆是,那泡子衚衕的劉秀才,當年不也是神童才子嗎,現在六十多了也沒考中。”孫嬤嬤湊過來,低聲道,“只不過……老夫人,如果那娘倆不鬆口,這事兒可怎麼辦?大太太那怎麼說?”
蔡府兒女無數,老太太本是府上一位歌姬生的,連親生父親都不知道是誰,因此進到這伯府後,想跟那邊交際也沒什麼人理。但她這個兒媳小蔡氏,卻是明媒正娶過來的蔡府小姐,雖然是庶出,但到底是蔡府的正經姑娘,逢年過節也跟蔡府有來往。
小蔡氏又格外嘴甜,整日裡姑姑婆婆的喊著,老太太愈發覺得這個貼心。不僅讓小蔡氏掌管中饋,便是那爵位也早早謀劃著要奪過來,給自己的親孫子。
哪想今天會有這一出。
孫嬤嬤正跟老太太說著,就聽外面傳來一陣說笑聲,正是小蔡氏跟外面婆子在說話。
老太太嘆了口氣,揮了揮手讓孫嬤嬤退下了。
果然,小蔡氏打扮得花枝招展,笑著便拐進了門。她向來能說會道,見老太太面色不好,便自己笑著朝炕上坐了,從袖子裡捧出一個瓷盒來,得意道:“侄女剛從外面得了好東西,連水都沒喝一口,就巴心巴肝的給老祖宗送來了。”
祁老太太看她一眼,故意道:“你能有什麼好東西,不過是拿我的哄我罷了。”
小蔡氏連聲叫屈,卻迫不及待地拿帕子拖著瓷盒,輕輕移開盒蓋,露出裡面數枚梧桐子大小的香丸來。
不過一瞬,屋內眾人便恍如置身雪後園林,只覺清風浮動,梅香旎旎。
原來薰香小鴨裡點著的杏花香餅十分香甜可人了,這會兒被這清冷的梅香倏然一衝,卻突然俗氣起來。
老太太愣了愣,不禁大喜,哎吆了一聲:“好東西,果然好東西!”說著自己把那瓷盒接過,往裡一看,果然見那香丸上有一處極不起眼的方形印記,赫然是揚州齊府的樣式。
“這返魂梅是那揚州齊家的上品香丸之一,侄女這次好不容易才討到這麼幾個,只是沒相配的盒子,若能得了齊府的梅香盒,放在一塊才是絕品呢!”蔡氏看祁老太太,便又故意整著衣服,嘟囔道,“老祖宗得了侄女的香,可要好好謝謝侄女。”
祁老太太喜不自勝地端著瓷盒猛嗅,聽到這才重重地嘆了口氣,恨恨道:“你可不知道,你那弟媳越發出息了。”
孫嬤嬤見狀,忙把剛剛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蔡氏講了一遍。
“垣哥兒?”蔡氏皺眉,詫異道,“這孩子以前跟個啞巴似的,怎麼今天說話了?”
祁老太太臉色陰晴不定,顯然還在記恨。
蔡氏又道:“那這可麻煩了,我今兒才知道崇安伯府上的事兒定了,上面說他們兄弟爭襲,不成體統,都只准替職不準襲爵。永安侯府更倒黴一些,因鬧得太大,竟被奪了誥命鐵券。我父兄的意思是,現在上面正嚴查爭襲的事情,這事兒還是得讓他們主動上書請命,讓坤兒替襲才好。”
“我看麻煩,”祁老太太冷著臉,道,“原想著好聲好氣說一番,他們聽話便罷了。如今這垣哥兒竟敢頂撞我,那我明日便往府衙遞個帖子,告他個不孝之罪!到時讓他吃上幾十板子,看還能不能硬氣下去!”
蔡氏笑道:“這倒也是個法兒。只是……”
祁老太太問:“只是什麼?”
蔡氏拿帕子擋著嘴,湊過去低聲道:“只是這幾日且先等等,我聽說那祁垣今年得了東池會的請帖,到時候讓他帶著坤兒一塊去,先讓坤兒在那些貴人面前露露臉……說起來,坤兒早就該說親了。”
京城的花朝節每年二月二十五才辦,比南方要晚上十天,除去北方春寒,花開較晚的原因外,還有個重要緣由,便是每年二月二十五日,披香宮會舉辦“東池會”。
這披香宮乃是前朝重臣錢唐的宅邸,地處京城最西,佔地開闊。府內有房三百三十六間,另建兩處園林,西園看山景,風格壯麗。東園看水景,曲折幽雅。只是那錢唐下場悽慘,且禍及全族,所以這披香宮也被人當成凶宅。後來乾脆被朝廷收用,做了逢年過節的娛樂之所。
元宵節看燈,花朝節賞花,重頭戲都在這披香宮之內。其中東園因有水路直通,所以又被朝廷單獨封起,只供皇親國戚賞玩之用。
這東池會,便是大長公主在東園辦的一場文人集會。起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