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風煙還把陸落拽了出來。
出了正院的門,西邊的斜陽已經落山,天際漸暗。
“老爺正在氣頭上呢,別惹了他。”風煙悄聲對陸落道,“快回房,一會兒惹事了,夫人不依你!”
“我就是想聽聽。”陸落不同意回房,“香巧是誰?”
“六年前的事了,是南蓮前頭的一個丫鬟,原本懷了身孕要抬姨娘的,後來落胎,滑下一個男嬰。”風煙匆忙解釋,再三把陸落往西廂房推,轉身去了西跨院,請二姨娘。
南蓮,是那個有一對很好看乳的丫鬟,被陸其鈞寵幸,莫名死在後井裡,後來那口井就封了。
而南蓮之前,陸其鈞還有過一個丫鬟,叫香巧。
香巧服侍的時間長,懷了身孕,穩婆說可能是男嬰。
結果,四個月的時候,果然落下了一個未成形的男嬰。
香巧是落胎之後,整日啼哭,鬱結犯上,拖了三個月,陸其鈞漸漸不再管她,大夫也不請,就死了。
陸落聽到這裡,差不多就明白了。
陸其鈞有十個女兒,不管從哪裡說出去,都是不太好聽的,而且負擔很重。
除了八歲的陸慕,他也希望再添個兒子。香巧落下的是男嬰,陸其鈞覺得很可惜,當時心疼極了,照顧了香巧一個多月,後來被二姨娘說動,才對香巧冷落起來。
不過,他到底還是心疼那個落下的兒子。
如今,他聽說這是二姨娘搗鬼的,陸其鈞怒火攻心。
他覺得自己受到了矇蔽。
“不管是不是二姨娘做的,長亭現在抖出來,肯定是受人指使。”陸落心想,“二姨娘唯一的前途,就是那個生得美豔的女兒四娘。她指望四娘有個好前途,將來母以子貴。
如今,四娘卻要嫁給一個落魄舉人,還要去那麼偏遠的廣南西路,丫鬟們覺得二姨娘跟前,再難有什麼奔頭了,估計就投靠了其他人。
如今,藉著聞氏要鬧騰,有人想趁機除了二姨娘,收買了長亭,也是可能的。”
至於是哪個收買了長亭,無非就是大姨娘或者三姨娘。
大姨娘和二姨娘結怨已久,二姨娘不僅欺負過大姨娘母女,還藉助陸其鈞的手,佔過大姨娘的錢財。
而三姨娘,也沒少受二姨娘的欺凌,後來她生了兒子,處境才改善些。再說了,二姨娘有三個女兒,只要二姨娘還在,肯定要替她們爭取一筆體面的陪嫁。
而那些家產,原都是陸其鈞的,將來要留給三姨娘兒子的。
不管是為了仇,還是為了錢,大姨娘和三姨娘都想除掉二姨娘。
而大姨娘和三姨娘,她們一直都有共同的敵人二姨娘。在二姨娘未死之前,她們的矛盾沒那麼大。
陸落覺得,既然下了套,就不怕沒有後招。
長亭那邊,肯定有過硬的證據。
而背後指使者,今天是要置二姨娘於死地的。
陸落差不多搞明白了,也感覺事情會照她預料的發展。
至於誰在背後,陸落就沒有太多興趣。
她回房了。
二姨娘明氏很快來了。
接下來的半個時辰,東次間又是哭,又是摔東西,又是陸其鈞吼著請人。
二姨娘的丫鬟們,攀咬出了很多人。
誰替二姨娘買藥害香巧,誰幫二姨娘做的糕點,誰送給了香巧,誰看著香巧吃下的,再誰替二姨娘遮掩,竟然捋得一清二楚。
每一件事都有證人!
而六年前,卻毫無蛛絲馬跡。
“你這個賤婦!”陸其鈞眼睛都紅了,臉色滾赤,咬牙切齒。
二姨娘一個勁哭:“冤枉。”
但是,她的哭聲也帶著怯意,因為香巧真的是她害死的。
只不過,證人不對啊。
當初替她買藥的是廚房上的陳婆子,而不是長亭說的後門孫婆子。
做糕點攙藥的,也是陳婆子。
陳婆子早已被二姨娘解決了,屍骨都爛了。
換掉香巧糕點的,是服侍香巧的宛兒,不是依雲。
宛兒也被二姨娘尋個藉口賣到了娼寮。
但是這些辯解,二姨娘不能說,一說就再也沒有迴轉的餘地。
她唯有喊冤,等陸其鈞明天氣消了,再慢慢反駁。
“把這個賤婦給我關起來,先關三天,容我慢慢發落!”陸其鈞怒極之後,精疲力竭。
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