禎六年冬,雲氏與巨寇劉宗敏會晤於武功,立下契約,流寇不得進入藍田縣境,雲氏也不得出縣境與流寇戰。
從此,藍田縣再無盜賊入侵。
一片地方,有了足夠多的物產,有了足夠多的人口,也就自然而然的出現了大批的商賈。
雲氏與黃氏達成的以糧食換取鹽引的生意依舊在進行,只不過交易物件從黃氏變成了王氏。
在這個過程中,張家口的商賈們敏銳的發現,只要是從藍田縣購買的糧食,如果不到張家口直接送去邊寨,就會平安無事,一旦有糧食離開張家口,就會有天大的災難在等著他們。
幾次三番之後,洪承疇劫糧的事情也就掩蓋不住了,最終,盧象升成了宣大總督,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沒了洪承疇掩蓋藍田縣繁榮的事實,關注藍田縣的人越來越多,雲昭請辭藍田縣縣令一職,卻被陝西布政使黃姚卓拔為西安府同知暫代藍田縣知縣。
雲昭為此請辭三次,最終不得不將藍田縣正堂大印懸掛在藍田縣縣衙求去。
根據雲霄最近傳來的訊息看,藍田縣的正堂大印依舊懸掛在那裡,沒有人拿走,也沒有新的官員進駐縣衙。
那顆大印被藍田縣主簿每日拿下來擦拭一番,上面連一絲灰塵都不曾有。
沒有云昭的藍田縣似乎變得更好。
每年上繳的賦稅分文不缺,且年年衝高。
崇禎九年的冬日十一月初七,守著藍田縣縣衙門的兩個老衙役背靠南牆騎坐在椅子上被暖烘烘的太陽曬得昏昏欲睡,一群麻雀在縣衙照壁邊上啄食秕穀,被大枷鎖住的罪囚正靠在照壁上曬太陽,另一個屁股被打的爛糟糟的罪囚則被鐵鏈子拴著趴在陽光下曬屁股,希望自己的傷勢能快點好起來。
他們脖領子後面插著木牌,木牌上有字,一個寫著偷字,一個寫著騙字。
一個穿著厚棉袍的瘦峭中年人將雙手插在袖筒裡,緩緩走近兩個罪囚,仔細看了他們脖子上插得木牌,再抬頭透過門庭看看空蕩蕩的縣衙大堂,輕輕地咳嗽一聲。
兩個老衙役齊齊的抬起頭,見是一位冬烘先生,就重新把腦袋枕在胳膊上。
冬烘先生見沒人理會,就皺皺眉頭跨過門檻,就要進縣衙大堂。
一個老衙役懶懶的道:“無事入公堂,杖三十。”
冬烘先生停下腳步道:“你們如此懈怠……”
不等冬烘先生把話說完,另一個老衙役道:“藍田縣就這樣,以前縣令在的時候啊,我們會一起靠在這南牆根上曬太陽,你算什麼東西,敢在我藍田縣撒野。“
冬烘先生笑了,揹著手瞅著兩個老衙役道:“哦?原來是貴縣的規矩,學生想要拜見縣尊有事相商,不知可否通報一聲。”
老衙役鄙視的瞅著冬烘先生遞過來的幾枚銅錢道:“縣尊早就規定過,無事聒噪他的人,一律收銀五兩,你這幾枚銅錢也想矇混過關?”
冬烘先生再次愣住了,臉上浮現出一絲惱怒之意,抬起腳在地上踩踏一下強壓著怒火道:“如果百姓有冤情呢?”
老衙役就像是沒有看見冬烘先生生氣的臉,繼續懶洋洋的道:“百姓有冤情就該先去找里長,糧長,鄉老,如果里長,糧長,鄉老們解決不了的事情,才會上報到縣衙。
縣尊的時間金貴,有多少大事要處理,哪來的時間管理一些鄉民們鬧糾紛的小事。”
“你們縣尊呢?”
冬烘先生發現跟這些老差人糾纏殊為不智,就再次直奔主題。
“我家縣尊?他老人家閒著沒事去當賊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