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打火機,微微用力。火苗就竄了出來。她讓火苗燃著,等著他把煙湊過來,他吸了一口煙,又揮手打散格格面前的煙霧,生怕她被煙霧嗆著。
那件燒藍老銀鎖,蕭錯看了很多次。鎖是個新品,屬八十年代初期的民間工藝,做工粗糙,街邊隨便哪個銀匠,都能隨手複製。唯一有看相的就是這鎖的掛鏈,掛鏈由大小不等的各色瑪瑙珠子、琉璃珠子和銀珠子串成,左右對稱排列著小玉鳳、翠玉小結飾及白玉小元寶,質地均勻、色澤白中略泛淺青,雖然細小,但都是上層料子。
掛鏈上最為搶眼的是有九位仙人,大小不同,或分別騎在龍、虎、鹿等瑞獸上,或急急奔走,或緩緩而行,但皆慈眉善目,儀態沉穩。蕭錯認得出,這九位仙人,乃是十八羅漢中的:降龍羅漢,坐鹿羅漢,舉缽羅漢,過江羅漢,伏虎羅漢,靜坐羅漢,長眉羅漢,布袋羅漢,看門羅漢。這九羅漢均為雙面鎦金銀羅漢,全長僅寸餘,頭臉雖只有綠豆般大小,可神態、發須的不同之處卻清晰可辨。掛鏈後,綴著一壽紋綠絲線穗子,分別墜有紅綠藍三支響鈴。整套掛鏈工藝精細,配飾完整,五彩繽紛,漂亮喜氣!就掛鏈的品相來判,下面墜個金鑲玉的鎖也不足為過。
蕭錯每次看到這銀鎖,都有想拽掉它的衝動,這不是往新娘子頭上蓋洗腳布嗎?簡直就是毀鏈子!他早就勸過格格,把老銀鎖換掉,可格格卻當它是個寶貝,也許這就揭開她身世的重要線索。
蕭錯把格格放在沙發上躺下,脫了衣服給她蓋上,安慰她說:“目前,單從這老銀鎖上看,還猜不出你父母出自什麼人家?據我推測,這鏈子應該有把原配的銀鎖,從羅漢工藝來看,原配鎖,應該是把雙面鏤空金鑲玉鎖,而且……”
格格聽得正出神時,蕭錯書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
猴渣在玄光閣古玩店內,抱著個手機,來回踱步。手機一通,他不等蕭錯回聲,便對著手機大喊:“蕭錯,哥們我今兒吃了仙丹,撿了個平生第一大漏。”猴渣嘩啦啦說完,心裡突然咯噔一下,罵了自己一句:該死!竟然緊張到連做人的基本禮貌都忘了,虧我還號稱為某王爺貴族後裔呢。
猴渣罵完,便聽到電話那頭,傳來蕭錯的聲音,話語不緊不慢:“和你說了多少次了,觀棋不語,遇事不驚,才是大丈夫。是生坑,還是熟坑?”
猴渣朝著手機,賊笑:“說是祖傳的熟坑,可我看是生坑。我心中沒底,又怕漏了貨,先收下了。我這就到你那,你給我掌個眼,能幫這老件揭開點歷史出來,那才真正叫有價值。最好是秘史,豔史也行。我這就過去,見了再說,見了再說……”
蕭錯遲疑了一下,說:“這都四點了,天黑過葬狗坡很冒險的。就你那輛破吉普,我怕把你顛散了。還有,這邊天氣變化多端,濃霧說來就來。猴渣,聽哥勸,等到天亮再開車過來,啥也不圖,就圖個安全。天大的事,咱也別爭這一時三刻的早晚。”
猴渣聽得不耐煩,對著手機喊道:“哥們,再等上倆小時,我非蹲房頂上不可。你知道,打店鋪開張起,我就沒碰到過這麼刺激心臟的東西。我這就過去,咱倆支壺酒,整幾個花生球,你現場傳授給我點眼力活。再說,你說別人不敢去葬狗坡,也就罷了,我猴渣是誰啊?咱是猴瞎子嫡親孫子,葬狗坡就是我家發跡的地方,我這就過去……”
猴渣一邊說話,一邊將用棉布包好的琀蟬,小心揣進懷裡,就在他正往外走的時候,只聽“砰”一聲悶響,猴渣一聲慘叫,身體重重摔在地上,手機也從他手中摔落。
地上,沒見著出血,但人不動了。
“喂,猴渣,猴渣?你怎麼了……回個話啊……”蕭錯對著手機裡連喊幾聲,都未見猴渣應聲。
“哥,怎麼了?”格格從沙發上坐起來,伸出手,到處摸著,身邊的虎爾赤非常警覺地趴上沙發,用身子擋住格格的身體,生怕她從沙發上掉下來。蕭錯趕緊把格格重新放在沙發上,說:“格格,沒事,猴渣那邊收了個俏貨,你睡你的。”
“我聽著,像是出事了。”
蕭錯從房間裡拿出被子,給她蓋好,又拿過自己的外套急急穿上,說:“剛才還活蹦亂跳地說著話呢,這會就沒聲了,等會要是還沒回話,我就過去看看。”他怕猴渣出事,沒敢掛電話,一直喊著猴渣的名字。
猴渣趴在地上,慢慢睜開眼睛,先摸了摸口袋裡的琀蟬,又摸了摸自己的光腦袋,確認兩者都完好無損後,才吐了口氣。然後,他掙扎著,摸到手機,神色極為萎頓地說:“蕭錯,沒大事,剛才太激動了,一腦袋撞門框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