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陽的腳步頓了一下,下一秒又跟上了夏瑾。
“以後,晚上少喝點水。”他低著頭悶聲悶氣地說著,腳步有常人難以看出的踉蹌,“起夜……嗯,影響睡眠,沒事兒別在半夜起來。”
尤其是別去廁所。
他沒打算把警告說細了,也沒提廁所的事兒,生怕夏瑾問他為啥不能起夜——說真話恐怕夏瑾不信,說假話又編不出個所以然來,更怕夏瑾對這事兒好奇非要半夜起來看看——雖然夏瑾什麼都看不見,可這並不代表他不會受到傷害。
那種恐懼,夏瑾不能受,他的身體怎麼受得了。
夏陽暗自握拳。
他會保護夏瑾,一如過去的十七年。
夏瑾眼神複雜地看了他一眼,在看到夏陽堅持的眼神後只得乖乖地點點頭。
“你得聽話,”夏陽還是不放心,祥林嫂般絮絮叨叨地囑咐著,“小瑾你要聽話,不要敷衍我。”
“我知道。”夏瑾應著,開啟了宿舍門,“我知道。”
他沒說知道什麼,只是安撫般地回應夏陽。
夏陽於是訥訥地閉嘴了,他覺得自己有點蠢。
翻身上床,閉上眼睛,床依舊發出了咿咿呀呀的響聲。
他要強大起來,因為他身後還有夏瑾。
不可以再害怕。
夏陽是這麼決定的,他從來說到做到。
。
一夜無夢。
。
第二天的天氣依然很差。
夏陽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打著瞌睡,哈欠都要打到天上去。窗外沒什麼陽光,灰色的厚重的雲擋著天空,看起來似乎是有點蕭瑟,也沒什麼風,夏陽卻莫名地覺得有些冷。他下意識地打了個冷戰,又看了看周圍的同學,大家無一例外都穿著短袖,有的人熱得連額頭都滲出了些汗水。
這應該不是他會覺得冷的溫度。
夏陽皺起了眉,他努力捱了一會兒,結果卻覺得越來越冷,甚至要蜷縮在一起才能感覺稍微好一點。
。
可能是感冒了……
夏陽揉了揉鼻子。
也不知道這個鬧鬼的破地方有沒有醫生……白天應該沒事吧?
。
躊躇了片刻,他終於還是起身走出教室,夏瑾也跟著放下了書,追上前去架著他踉踉蹌蹌地走著。
老師看都沒看他們一眼,兀自講著自己的課,權當他們不存在。夏陽經過昨天的事兒冷靜了不少,雖然心裡依舊是不舒服,也沒再多在意些什麼。
他不能怕,也不能瘋,他得把自己和夏瑾弄出去,所以現在他需要治療。
——只可惜醫務室沒有人,也不知道校醫翹班去了哪兒。
窗大大的開著,不知從何而來的微風吹得窗簾微微浮動,窗臺上還有一小盆仙人掌,聽診器醫藥箱一應俱全,就是不是到校醫在哪兒。
夏陽認命地嘆了一口氣,看了一下週圍,自覺地開啟標著“被子”的櫃子。夏瑾關上窗,低著頭把他推到床上示意他好好躺著,再把被子從櫃子裡拿出來仔仔細細地給夏陽蓋好,然後拉過一旁的凳子坐在床邊。
“我沒事。”
夏陽咧嘴朝他笑,俊郎的臉終於帶上了適合他的溫柔表情,“小瑾會疼人了。”
“我一直很疼哥哥。”夏瑾也笑,笑得無害而甜蜜。他輕柔地摸著夏陽的臉,冰涼的手像是要把所有的觸感都記下來似的勾畫著夏陽的輪廓,“哥哥,你難受嗎?”
夏陽笑著搖搖頭,夏瑾卻沒理他,笑得更加燦爛,徑自說了下去:“很冷吧?我知道的,我每天都這麼冷,連夏天都要穿著長袖。其實……唔,我以前經常想,幸好哥哥不像我一樣。”
“哈……”夏陽的笑容變得有些勉強,他覺得有點難過,夏瑾卻噗嗤一聲笑了,俏皮地衝他眨了眨眼,“你心疼了?”
夏陽點點頭,一個小小的動作卻讓夏瑾莫名其妙地臉紅了起來。
“你還心疼我……可是……我可能做錯事了。”夏瑾紅著臉說,就像是一個對心上人告白的女孩子一樣,“我很害怕,我怕我這麼做哥哥會討厭我,我會很痛苦,可我不得不這麼做,不然我會瘋掉。”
。
不得不怎麼做?
夏陽有些糊塗,他沒太明白夏瑾的意思。夏瑾也不解釋,摸著夏陽的手力度越來越輕,他笑,臉上帶著意味不明的幸福,“哥……我還記得我小時候說要和你永遠在一起,我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