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曲,一次,又一次——那是他們家鄉的喪曲。
沒有詞,只有調,綿長又怪異,乞丐哼著,髒兮兮的臉上掛著說不清的詭譎的笑。
乞丐死死地盯著他,輕輕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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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陽猛地坐了起來,鐵床頓時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他的呼吸頻率有點快,自己都能聽見自己呼吸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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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安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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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宿舍夜裡是很吵的,在夏陽的印象中,夜裡總是有那麼一兩個人呼嚕震天,一兩個人吱吱磨牙,一兩個人夢話不斷,他曾為這樣的噪音煩躁過,然而現在,他只覺得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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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點也好,就算是僅僅是小小的活動帶來的沙沙聲也好,那些聲音至少告訴了他,他周圍還有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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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陽開啟了手機,刺眼的光讓他不舒服地眯起眼睛,於是他快速地瞥了一眼時間,又把手機螢幕給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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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六日,二十三點五十八分,還有兩分鐘零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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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痛恨了起以前看的那些靈異小說,因為十二點簡直就是事故的高發期,鬼門大開,可他現在卻突然想去洗手間,就像是有什麼設定好了似的,突然間憋得不得了,已經到了非去不可的地步。
夏陽只得再次把手機螢幕開啟,翻身下床。腳沒能一次踩中拖鞋,面板接觸到冰冷的瓷磚時就像是被舔了一般,他幾乎在瞬間就起了全身的雞皮疙瘩。
“錯覺。”他安慰著自己,仔仔細細地把腳套進拖鞋裡,起身,慢慢地走出宿舍,慢慢地開門,慢慢地關門,門吱吱呀呀地響著令人牙酸的聲音,那緩慢的動作延長了它的呻吟。
他走到了走廊,謹慎地挪了幾步,用手機微弱的光照著地面以防自己踩到什麼東西,然後伸手去開走廊的燈,燈的開關開了,但燈絲僅僅微微的發紅了片刻,便就不再有任何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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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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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過頭看向洗手間的方向,洗手間在走廊的盡頭,還有將近四十米,再往後看,依舊有不短一段距離才能到達盡頭,盡頭處的安全出口的牌子閃著幽綠的光,把周圍一圈牆都染成了綠色。
他站在走廊中央,用手機直直地照著路,一步一步往前走。拖鞋和地板相碰時的“啪嗒——啪嗒——”的聲音不斷迴響在逼仄的走廊,像是有一個看不見的人在用和他同樣的步速保持著同樣的距離一直跟著他。
他慢慢地回頭,身後什麼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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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
啪嗒——
他於是繼續往前走,一扇扇門就在他的左右,那麼多門,門後都是同樣的安靜。他走到了洗手間門口,然後看了看手機。
八月六日,零點整。
像是一切都被設定好了一樣。
有哪裡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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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手間的燈是開著的,夏陽一推開門便因為意料之外的昏黃燈光而愣了一下。老舊的燈偶爾閃爍一下,時亮時暗,廁所裡不斷地傳出水的滴答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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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完全黑暗的走廊和一個完全黑暗但盡頭處有個開著燈的洗手間的走廊相比,到底哪個比較怪異呢?
膽小的人會回答完全黑暗的走廊,而多疑的人則會回答盡頭有燈的走廊——那簡直就像是為了引誘別人特意放上的誘餌。
夏陽把手機放回口袋,走到最近的一個小便池,慢吞吞地把褲腰帶拉下了一點。
幾步開外的水龍頭似乎是壞了,總是滴水下來,滴答,滴答地響個不停。方便完的夏陽提上褲子,轉過頭看了看,水龍頭下方已經有了一小灘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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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覺嗎?
他下意識地眨了眨眼,想盡量讓自己清醒一點。
那灘水漬連同水漬下的地板剛才似乎是難以形容地扭曲了一下,變得微妙的虛無了——就像是調到了沒有頻道的舊電視上顯示的白花花的“雪花”,讓人看不清具體是什麼東西。
夏陽站著沒動,繃緊了身上的肌肉,微微彎下腰,把重心調整到更適宜進攻的位置。
良久,那灘水漬又扭曲了一下,夏陽心裡一顫,他看見那灘水漬在扭曲的瞬間隱隱透出了一個女人的手。蒼白的,柔軟的,無名指還帶著戒指的手就在那扭曲的瞬間透了出來。那是一隻很漂亮的手,五指修長,甚至一個普通的女人都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