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小威聳動了一張胖臉,他可是每天吃八瓶奶長大的孩子①,塊頭足,力氣大,腦子又好,身邊永遠圍繞著一群小孩,“啥,你?憑什麼帶著你玩呢?”小威回頭看看大夥,孩子們一陣鬨笑。
劉紫建快哭了,他憋著小紅臉,擠弄著小眼睛,也不敢抱怨,他是不可能打過小威的,更別說還有身後一幫孩子。 。 想看書來
老威同學的懺悔錄(2)
“哎,威,威哥,我特崇拜你,你,就,就收下我吧?”他用成年人要飯都拿不出的勁頭繼續哀求。
“這事我一個人說了不算,得跟大夥商量商量。”甭問,小威同學是冒了壞水,他假惺惺地組織一幫孩子,在牆角里嘀嘀咕咕,不過主意還是他拿。好半天,他大搖大擺地走出來,提了一個條件,“行了,紫建,大夥同意你入夥,不過有前提啊。你得給大夥唱首歌!”
唱歌?
表面上這條件沒什麼,其實小威這個主意損透了。劉紫建小時候有點結巴,而且他也五音不全,最主要的是,他家裡條件差,買不起錄音機,因此沒聽過幾首歌。這怎麼唱?
“沒事,就唱國歌吧!國歌你總會吧!”小威是鐵了心要讓他出洋相。
我實在不願意形容下去,總之,他唱了。
小威又說:“哎,紫建,唱一次可不行啊!以後每天,你跟我們玩都得唱一個。”
換成那時候的我,早就急了,不管打得過打不過,我都得衝上去玩命,而且八成被按在地上揍的是小威。
我是個自信的孩子,可劉紫建憑什麼呢?他要加入到群體中,他就得付出代價!
於是,小威同學也不嫌煩,每天教他唱歌。也沒啥新鮮的,那個年代流行什麼譚詠麟啊,小虎隊啊,還有遲志強的《獄中曲》什麼的。
聽結巴唱歌有什麼樂趣?我是搞不懂,反正這幫孩子不厭其煩地一直聽了兩個月。
為了滿足大家的樂趣,劉紫建只能變著花樣地唱,然後看著一幫孩子笑得扶著牆站不起來,或者直接在地上打滾。
他換來了什麼?充其量也就是一兩個小時的群體活動時間,還往往沒有這麼久。他的母親身體不好,常常半倚靠著院門,遠遠的,用她那低低的嗓音呼喚著:“紫建,回家吃飯。”
“你媽媽叫你回家吃飯”,這是時下的流行語,放在那個年代,放在劉紫建身上,總覺得慘兮兮的。其他的孩子,玩在興頭上,什麼都聽不見,可是紫建卻能,他於是和大家告別,怏怏不快地回了家。
那個年代的孩子能玩什麼?沒什麼可玩的,那個年代的大眾活動,基本就是彈球啊、拍洋畫什麼的;當然,有一群孩子追跑打鬧也挺帶勁的。那是個首都蓬勃建設的年代,假如不太遠的地方建了個工地,那就太有樂趣了。小威常帶著大家去冒險。
冒險也是分等級的,工地野大野大的,藏個貓貓,和點稀泥,爬爬管子,這都是刺激的遊戲!時不常的,工地的工人就來轟,大家跑得快,故意落下劉紫建讓人抓。總而言之,與其說帶著他跟著大家玩,還不如說是大夥一起玩他。
孩子們玩了他兩個月,慢慢也就膩了。聽結巴唱歌,聽了兩個月,誰也笑不出來了。於是,小威挑頭,跟紫建說了拜拜:“你瞧,你太慢了,又那麼笨,不適合跟我們待在一起。你也不用唱歌了,你回家吧。”
紫建沒哭,這出乎小威的意料,他扭頭慢吞吞地走回去了。大家有點失望,然後義無反顧地接著玩。
光陰荏苒,又過了兩年,一晃到了小學四年級,小威的父親因工作原因換了房,就先離開了這條衚衕。我跟他生離死別的,倆人都掉了眼淚。
再過一年他上了初中,我是五年級。電話剛剛普及,太貴,裝不起,我倆就一直保持通訊來往。
那個時候,除了我,小威還和之前幾個好朋友保持通訊。
有一天,其中的一人在信中這樣寫道:威哥,你還記得紫建嗎?其實我好多次都想跟你說來的,咱們那時候玩得太過分了。該怎麼說呢,其實我也不想提,不過說出來我心裡痛快多了。我現在是個轉校生,受到其他同學排擠,不過我還行,挺得住。因此我就體會到,當初紫建被咱們折騰有多慘。我和紫建住在一個大雜院裡,你是知道的。那幾個月,紫建跟著咱們玩,可是,他每天回家都會哭。他媽媽身體不好,所以他也不敢回家哭,就只能在大雜院黑糊糊的小過道里縮著。好幾回被我碰見了,我有心安慰他,又不知該怎麼開口。現在想想挺後悔的,我倆在不同的初中,我也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