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內漸漸接受,而我也反思了白日的情形,現下許多地方還需要阿七出力的,俗話說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在這節骨眼上還是不可逆著他,況且在我眼中,阿七就是個孩子,有時不講道理,莫名其妙,也容得他情緒反覆得十分厲害,翻臉比翻書還快,只是以後行事言語更得多多順著他的性子了。
阿七卻是不說話了,踱著步子,到了在溫泉旁邊的白玉石階上站著,這一方溫泉外自是建了精緻的屋宇,只是頂上開著天窗,讓星月之光可以流瀉下來,眼下霧氣朦朧,氤氳著眼前的人。
我心裡有些微忐忑,畢竟白天時候和他之間似乎鬧了小小的不愉快,心裡想要苦笑,想我獨步尋什麼時候,竟還要揣測起旁人的心思來了,這忖度的物件,還是自己的師弟。
“若你那時,沒有離開這島就好了。”阿七突然說,聲音還是低沉的,似喃喃囈語,若不是我凝神細細留意他的動靜,只怕都不會聽見,只是這聲音,卻有些涼意。
不知他說的那時,是哪一次?溫泉的暖意蒸騰,讓我有些昏昏欲睡。
我打起精神,在心底暗暗思索,自幼時得蒙師父收留教導,在未經師父允許的情況下,我一共私自出島兩次,第一次是在什麼時候,已經記不清了,只是到了一座城,遇到了一個人,那個人身影模糊,抱起一個孩子,站在一株蔚然巨大的花樹下,說著‘‘‘‘‘‘說著什麼,說著什麼‘‘‘‘‘‘‘不知是何緣故,一想到此處,記憶竟有些昏沉,恍恍惚惚,往昔好似前塵舊夢。
我搖搖頭,想要理清思路,還有第二次‘‘‘‘‘‘對,第二次出島,是在我十五歲時,沒想到那年與師父一別後,竟是碧落黃泉,陰陽兩地了。
我心中湧上來濃濃的苦澀,想了想,又暗罵自己真是糊塗了,阿七被師父帶來島上給我做伴,是師父將出走的自己從那座城中帶回島上之後的事情了。
只是不知阿七這樣說是什麼意思,難道師父猝然離世,是與自己的不告而別有關係嗎?所以阿七對我心懷怨憤?一時之間,我不知將如何應對。
“阿七‘‘‘‘‘‘”直到出聲後,我才意識到自己喚他的名字,這聲音輕飄飄的,竟不似我自己發出的聲響,阿七本來有些虛渺的目光在這一聲後立即凝駐在了我身上,帶著些不明的意味。
我有些尷尬,見自己泡在溫泉水中,而他卻衣冠整齊站在溫泉之外,只是站得過於近了些,泉水的溼意都染上了他的衣袂,於是再次柔和出聲道:“硫磺溫泉不僅舒經活絡潤澤肌膚,還有舒緩疲乏蓄養精神之效用,阿七這幾日來為我之事也是一路奔波費盡心力,想是也勞累以及,不如下來,和我一併泡泡溫泉吧。”
“‘‘‘‘‘‘你可知自己在說什麼?”良久的默然無聲,阿七揹著手,居高臨下,水霧淡去,溫柔月色下,阿七粉面含春,一雙桃花眼溼漉漉的明亮,似是含著水氣,像清晨還沾染著清露的桃花瓣,聲音裡,似乎都沾染了溼意。
我說了什麼‘‘‘‘‘‘‘
頭腦有些昏聵,我一時竟不知剛才說了什麼‘‘‘‘‘‘想來是連日的勞累加之溫泉的氤氳,讓我確實有些混沌了。
卻聽一聲嘩啦聲響,原來阿七在不除衣衫鞋襪的情況下,步入到溫泉水中來了。
心間猛然一跳。
“師兄,我的好師兄,你可是對誰都是這樣的麼?”
師兄‘‘‘‘‘‘好師兄?是誰這樣叫我,有兩隻手抓著我的肩膀,力道大的有些嚇人,一個堅韌而溫熱的身軀靠了過來,“對著那個顧飛白,也是如此的麼?”‘‘‘‘‘‘睜開眼,眼前一片水光,眨了眨,才總算看清來人,怔怔地看著,意識實在混沌,只見此時瓣桃花旋然落在那人髮間。
原來是阿七,阿七靠得我這樣近,說話之時,甚至鼻尖相觸,熱息噴到我的臉上,我的心中一個激靈,卻又被被漸漸湧上來的睏倦給淹沒了。
聽著阿七這樣說話的語氣,下意識裡覺得十分不妥,可是不妥在哪裡,一時之間腦中似乎攪著一團漿糊,乏累的很。
“若我不願為你解這一身奇毒‘‘‘‘‘‘你可願,長留此島,常伴我身側呢?”耳畔有誰輕輕呢喃,似是溫柔如水,可話中的涼意,好像冷月光華,這話為何這般熟悉,熟悉到不知為何令心中一陣酸楚,可是這聲音緣何又如此陌生,陌生到想努力睜開雙眼,可是眼皮上似乎沉墜千斤。
“呵,獨步尋,你竟是用這種方式,來逃避我麼?”
誰的聲音,已聽不分明。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