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 要挑個男孩給嫁妝箱子掂鑰匙,六歲的春喜就當上了這個“掂鑰匙小童”。到了要開箱的時候,問春喜討鑰匙,給了他一把糖果,他動也不動,再給他一把糖,他只管搖頭。旁邊大人都說這孩子精,知道乘人之危,別人給一把糖就交鑰匙,他非得把衣服兜全灌滿了!最後發現春喜真的把兩個衣服兜塞滿了糖,才從鞋裡摳出鑰匙交出來。
夜裡葡萄起來,拿一條被單給春喜蓋上。在月亮光裡看,春喜的臉顯山顯水,像個成年人了。
割麥、打麥的幾天,春喜和葡萄兩頭不見亮地在地裡、場上忙。春喜忙得多狠,都要在豬圈邊 上蹲著看他的豬。葡萄攆不走他,只好說:“還不叫露水打出病來?去去去,睡堂屋吧。”
等春喜睡下,她趕緊下到窯子裡,把飯送給二大,又把便桶提上來倒。好在地窖已不再是個地窖,已經是個屋了。地是磚地,牆和頂全刷了新石灰,乍一下去,石灰味刺得腦子疼。
二大問她:“春喜還在?”
葡萄說:“不礙啥事兒。他一個孩子,一睡著就是個小豬娃子。”
二大還想說什麼,又不說了。葡萄懂他的意思,和他家走太近,紙會包得住火?
葡萄又說:“不礙啥事。”
二大也懂她的話:她什麼都應付得了,還應付不了一個大孩子?
葡萄見二大看著她的眼光還是個愁。二大在小油燈裡一臉虛腫,加上皺紋、鬍子、頭髮,看著象唱大戲的臉譜。有時葡萄給他剪剪頭刮刮臉,他就笑,說:“誰看呢?自個兒都不看。”她心裡就一揪,想二大是那麼個愛耍笑,愛熱鬧的人,現在就在洞裡活人,難怪一年老十年似的。不過這對她來說也不是件愁人的事,事不躲人,人躲事,能躲過去的事到末了都不是事。
她走到自己屋門口,聽見堂屋春喜的鼾聲。睡下不一會,她聽春喜起來了,開門出去。真是個孩子,連茅房都懶得跑,就在門口的溝裡稀里嘩啦尿起來。她想,有春喜作伴也好,省得男人們過去過來想翻她的牆。也省得村裡人往紅薯窖裡猜。
第九個寡婦 四(6)
交糧那天春喜和葡萄拉一架車。交了糧是中午了,葡萄和一群閨女媳婦去吃涼粉,春喜和一夥男孩看民兵刺殺訓練去了。小學生也放農忙假,在街上搭個臺唱歌跳舞,慰問幾個受了傷的志願軍。志願軍來了個報告團在城裡到處做報告,史屯小學也請了幾個到學校來講話。
小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