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敢! 越不叫我革命,我越革命叫他看看! 懷清是我主動請求政府槍斃的! 我還在透過關係跟我大哥聯絡,讓他棄暗投明,從國外回來,爭取立功贖罪。
〃你叫他們槍斃咱爹的?〃 葡萄看著這個慢慢不太象少勇的人。她眼裡,這個白淨臉兒,帶倆大黑眼圈的男人一點一點丟失了她所熟悉的孫家男兒模樣。
〃我表態當然關鍵呀!那次監嘯你聽說了吧?那是一次反革命大示威!一個個審下來,沒一個犯人說得清,就孫懷清一人招供了從頭到尾的情況。不是他領頭鬧的還能是誰?〃
〃你叫他們槍斃咱爹?〃葡萄還是想把這個慢慢成生人的人看明白。
〃我一個四四年就入黨的抗日干部,叫家裡三個人給連累成了個這——昨晚上通知我,不叫我上朝鮮了,叫我下地方!〃
葡萄有一點明白了,他叫人把他爹的房子、地分分,又把光洋拿出來叫人分分,最後還叫人把他爹給斃了。原來分大洋不叫分大洋,叫進步,殺爹也不叫殺爹,叫進步。看看他,進步成了個她不認得的人了。
〃孫少勇,你走吧。〃
孫少勇沒留神到葡萄的聲音有多冷。他只看見穿著白色麻布孝服的葡萄真好看。從來沒這麼好看過,光讓他看看都是豔福。
他說: 〃咋了?〃
〃走了,就別記著這個門。〃
他慢慢站起來,眼睛眨巴著,心裡想他在哪裡惹她了。
他說: 〃我這是為咱好哩。這麼要求進步,部隊還把我踢出來,我要不跟孫懷清劃清界限,還不知道組織上給個啥處置哩!全國到處在肅清反革命,城裡一個機關就有十幾個人給打成反革命,都判了!
〃你咋還不走啊?〃 葡萄順手掂起斧頭。
少勇怕她這生坯子不知輕重,趕緊躲開幾步,繞到柴禾那一邊。她拎著板斧跟他過來,他再接著繞。繞著,他繼續和她說道理。他說: 〃好歹我有把手術刀,哪兒都吃香,軍隊不叫咱進步,地方敢不叫咱進步?我和省醫院打招呼了,他們滿口答應要我去那兒當主刀大夫哩!……葡萄,可不敢!……〃
板斧已經從葡萄手裡飛出來,少勇到底有軍人的身手,雙腳一蹦,讓它從下頭擦地皮過去。他回身抓起它,往磨棚屋頂上一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