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先生眼睛轉動,慢慢看著阿君,竟擠出一絲笑容。方剛和貝姆不約而同地往後退去,都被嚇到了。方剛心想還不如不笑,這簡直比哭都難看。阿贊久站在床的另一側,仔細看著盧先生。盧妻也走進來,苦笑著:“現在就是這個樣子。”
貝姆問:“身上貼的是什麼?”
“像是道符。”方剛說。
盧妻雖然聽不懂泰語,但看到兩人的神態和手勢,也知道他們大概在說什麼,嘆著氣說:“這是在三清宮裡請來的鎮鬼符,還是個很著名的道長。來到基隆親自為我先生畫的符,那真是一張一張畫出來的啊!總共有199道符,說能鎮得住所有的鬼和妖。”
方剛問道:“有沒有效果啊?”盧妻苦笑,說要是有效果,他也不會躺在這裡,之前什麼樣,現在還是什麼樣。打電話給三清宮問過,那邊說如果沒用鎮鬼符,說不定比現在還要嚴重,所以還是有效果的。
聽到她這麼說,方剛心想看來這些人都是相同說法,又問盧妻:“這些符貼了多久了?”盧妻說差不多有半年。
“那洗澡的時候怎麼辦,”方剛問,“把符全部都揭下來,洗之後再貼上?”盧妻說哪裡還能洗澡,他已經兩三年沒有洗過,根本不讓我扶他出屋,大小便都要我來用盆處理。
方剛問:“兩三年沒有洗過澡?怪不得……”現在他知道為什麼屋裡有股怪味道。看到盧先生這副模樣,方剛想起十年前他初到曼谷,跟盧先生交往的那幾天。當時盧先生談笑風聲、精神很好,還在他曼谷的公寓請了不少正牌。沒想到數年過去,居然變成沒比植物人強多少的樣子。
阿君幾乎要哭出來:“師兄,你還能說話嗎?”
“能說,”盧妻說,“只是要看他心情,我也說不好什麼時候正常。”
這時聽盧先生慢慢地說:“阿……阿君,林先生……”
方剛很驚訝:“你還記得我?沒錯,我是林剛!”他上次跟盧先生見面已經過去十年,當時來泰國為了找泰國仔的母親章美蘭要錢撈人,還是叫林剛的。
“現在林大哥改姓方,叫方剛!”阿君擠出笑容,“他在泰國快三年啦,也在當牌商呢!”
聽這話,盧先生的手都在抖,臉上的肌肉開始繃得很緊。方剛問:“怎麼樣?”
忽然盧先生抬起右手,抓住方剛的胳膊:“不、不要!你不要,你不要!”盧先生雙眼圓瞪,原本就很鼓的眼珠更加凸出,好像隨時都會蹦出眼眶,而且從眼角往外流著黃色的膿水,而且味道很臭。
把方剛嚇了一跳,想把手臂抽回,可沒想到盧先生看上去病病歪歪,卻力量極大,攥得他極疼,只得用右手去掰盧先生的手掌。怎麼也掰不開,只好大叫:“喂,快放開!”貝姆過去連忙,兩個人三隻手,好不容易才把盧先生的手指給掰松。方剛看到自己的小臂已經被捏得發紫,咬著牙,心想這盧先生真是人不可貌相,居然有這麼大手勁。
“真不好意思!”盧妻連忙說,“他很少這樣,只有我想帶他去泰國治病的時候才會發狠。”
方剛勉強笑著擺擺手,阿君問道:“師兄,你怎麼生氣了?”
盧先生從牙縫中擠出字來:“不要……去做……牌商……不要……命!”方剛笑著說沒關係,我現在很好,你看,我戴著這個呢。說完從t恤衫的領口內拽出那塊猛虎怨骨來,在眼前晃來晃去。
看到這塊牌,盧先生雙眼放光,突然伸出右手,一把將牌奪過來,竟放到口邊開咬。方剛連忙過去搶,盧先生好像有大力士附體,死死咬著牌身,方剛拽著佛牌的金屬鏈繩,居然沒拽動。他又不敢發太大的力氣,怕把盧先生牙齒弄鬆動。貝姆可沒想那麼多,用手使勁捏盧先生的兩腮。
“嘿——”盧先生咬得兩腮的肌肉鼓起,貝姆年輕力壯,卻沒能捏得開。
阿君和盧妻都過去勸,阿君大聲說:“師兄,你快鬆開嘴啊,不要咬!”只聽“喀嚓”一聲響,牌身的亞克力外殼已經被咬裂,方剛看到盧先生的牙根已經往外滲血,就知道不好。這塊猛虎怨骨的牌面雖然是亞克力,但牌身卻是金屬外殼,你力氣再大也不可能把堅硬的金屬咬斷,那非把牙齒崩碎不可。
方剛不能再猶豫,左右看看,見床頭櫃上放著一個金屬保溫杯,也沒多考慮,伸手抄起來,很沉,看來裡面裝滿著水。這樣最好,方剛舉起就用力砸下去,正打在盧先生頭側部,盧先生上半身一震,仍然死咬不放。方剛又是一下,他右手始終拽著佛牌的鏈子,頓時手臂拉空,原來是盧先生疼得不行,牙也鬆了些勁,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