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師門,想起千空照、辛利實則是對自己的百般疼愛,倉庚也不免灑下了淚水。
“姨。”洗心玉知道姨心中酸楚,輕輕地一聲低喚。
“來,飲酒!”倉庚不願沉匿其中。
“但願一切從頭開始。”韋蒲說。
“怕也不得清靜。”老百賊這日倒還清醒。
“唉,也是,”洗心玉嘆息了一聲,說,“老叔是說胡人吧?”
“聽說胡人又南下了,”韋蒲說,“頭曼單于已突破了陽山,右賢王韓元亮已直抵榆中,來到大漠邊緣。朝廷派長公子和蒙恬大將軍統率邊事,那邊已緊張起來了。”韋蒲有些興奮。
“這有什麼可高興的?”倉庚有些不滿,“朝廷固然無道,畢竟還是我們的朝廷,要糟踐也輪不到它犬戎來糟踐!”
“只是可憐了天下蒼生!”她又長嘆了一聲。
“可我們是劍士!”洗心玉說。
“對,”韋蒲說(剛才他並不是興災樂禍,只是面臨大事件產生了興奮),“我師傅和你們的辛琪都死在他們手裡,身為劍士,此仇焉能不報?”
“韓元亮就該殺!”倉庚提起韓元亮,就想起狼居胥、阿里侃。看了看飲得有些醉態的老百賊,現在又聽了韋蒲的話,真是新仇舊恨一起上,恨不得立即飛到上郡去尋那右賢王。
邊塞外的高月,長城外的蒼茫,國仇家恨,隨著那長空的雁鳴,一聲聲地在無形中浸入了他們的心懷,令他們悲滄欲泣,也激起了他們的壯越情懷,這使得他們把對朝廷的恩怨暫且都放置在了一邊。
“秦皇無道,坐老了多少英雄豪傑,”倉庚講,“國家正是用人之際,而我們卻只能坐老蜀中。”
於是又是兕觥交錯,金(儡缶,去亻,上下)歪倒,一時酒幹闌珊。
夜漸深了,傳來幾聲夜鳥的鳴叫,頭頂上的一輪明月此刻象銀盤,把夜雲照得象圍了一道花邊一樣,在人心中橫移。這月亮頗似嬰兒的臉,又象是一個有意無意於人的女子那樣標緻明潔,款款地輝照著這片群山和這晦暗幽溟的林間,顯得那麼超邁。不覺間,天籟漸遠,雲捲雲舒,人已散盡,亭中只剩下韋蒲和洗心玉。
韋蒲有些醉了,醉眼朦朧,看洗心玉,怎麼看,都宛如月中仙子。
洗心玉酒已上臉,感到雙頰熱辣辣的。此刻,她伏在案几上,斜眼望著遠處的群山,不由得想起了北門晨風。乘著酒力便不再約束,任由自己的思想去馳騁。
“不知他是否還活著?”她這樣想,“美麗居是殺出來了,不知如今可安好?”她想起了當時的情景,為她擔著一份心。“如今他們何在?今天,他們是不是也會在一起?是否會想到,在一個遙遠的地方,一個地老天荒的地方,會有一個人,在今天想起他們?這世界真奇怪,有些人在人心裡,總是抹不去(這些人都比較溫和,強者全令人討厭),有些人總會讓人懷想。而能讓人懷想,這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不知今天,他,會不會想到我?那麼多的情誼,是不是都無法承受得住這無形歲月的流逝,難道他已將這一切全忘卻了?”想到這裡,心中一陣酸楚,“這一輩子,看來與他無緣,也許再也見不到他了。唉,人生該有多少不園滿,人情又怎麼會這麼淡?那象這懸在頭頂上的月亮,這麼晶瑩潔白,這麼完美無瑕?”這樣一想,淚水就盈滿了眼眶,蒙在了一層淺淺的霧中一樣。她的愛似乎從來只是絕望,“北門子並不愛我,他和我,有的僅僅是友誼,我只是一廂情願……”想到這裡,心中真是悲慘欲絕,拿起酒杯來,一連幾杯。
韋蒲見她這樣,以為是在思念師傅,忙用手按住她的酒杯,說:“別再飲了。”
“來,陪我,你以為我醉了?是嗎?我才不會醉呢。”洗心玉依仗著酒勁。
“……”
“你是不是男人?是男人,還怕飲酒嗎?”
“誰怕飲酒?”韋蒲被洗心玉這樣一激,又是在洗心玉面前,能不逞強嗎?他倒了酒,二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就飲起來。
此時的洗心玉已是乜斜了眼,似仙非仙的。韋蒲又依仗著酒勁,當洗心玉向他杯中倒酒時,他一把抓住了洗心玉的手。
“小玉。”
“……幹什麼呀?”
“我,我……”乘著酒勁,韋蒲一把把洗心玉拉了過來。
“別,別這樣。”
“小玉,我喜歡你,我……”韋蒲一把把洗心玉抱住了。
“討厭!”洗心玉有點喘不過氣來,她推開韋蒲,卻又推不開。
“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