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公孫衍、樗裡疾站在門口。樗裡疾揖道:“在下木雨虧見過蘇子!”
蘇秦還禮道:“洛陽蘇秦見過木先生!”
樗裡疾手指公孫衍:“這位是公孫先生!”
蘇秦朝他揖一禮:“蘇秦見過公孫先生!”
公孫衍還一禮道:“在下見過蘇子!今日有幸聽聞蘇子高論,在下不勝感懷,特約木兄登門相擾,望蘇子賜教!”
“公孫兄客氣了!”蘇秦微微一笑,伸手禮讓,“兩位仁兄,裡面請!”
公孫衍讓道:“蘇子請!”
三人走進客廳,分賓主坐下。蘇秦細細打量二人,觀其神韻、氣度,心中忖道:“論政壇上,他們二人來得甚早,卻故意坐於偏僻角落,又於人定時分才登門造訪,顯然是不想引起注意。若是不出所料,二人定是秦公身邊要人了!”
這樣想定,蘇秦微微一笑,抱拳說道:“蘇秦昨晚至秦,今日即倉促開壇賣弄,未及準備,只好胡言亂語,見笑於兩位方家了!”
“蘇子這是哪裡話!”樗裡疾亦抱一拳,“蘇子對天下大勢的來去運動了然於胸,實令在下敬服。蘇子所論帝策,在下也有感懷。在下識淺,不能視遠,欲就眼前一些瑣事求教蘇子,還望蘇子不吝賜教!”
“在下願與木兄切磋!”
論政壇蘇秦說一統 守遺命秦公棄大才(15)
“這一年來,”樗裡疾緩緩說道,“關外列國變數甚多。先是越人陳兵琅琊,齊人嚴陣以待。繼是楚人伐宋彭城,魏人襲楚項城,殲景翠大軍六萬;楚人棄宋回救,楚、魏兩軍對壘,大戰一觸即發。恰在此時,越人突然棄齊襲楚,楚、魏和解,與越人戰於雲夢澤畔。凡此種種,無不令人眼花繚亂。在下眼拙,看不明白,還望蘇兄點撥!”
聽聞此話,蘇秦心中越發有數了。能將列國情勢如此講述,已非尋常士子,講述時語氣又是如此之大,眼界也是如此之高,更非一般士子可比!
蘇秦略一沉思,淡淡一笑:“聽木兄此言,當是方家了!木兄既然有問,在下不才,也只好亂說,不是之處,請兩位方家寬諒。”略頓一頓,“在下以為,木兄方才所言,皆為勢之運動。天下大勢成形於天下眾勢,眾勢互衝互動,天下於是亂象紛呈。但天下眾勢無論如何亂衝亂撞,也必臣服於天下大勢。唯有把握天下大勢,才可解此亂象!”
公孫衍點了點頭:“請蘇子詳解!”
“天下大勢歸一,天下亂勢亦必依此而動。凡順大勢而動者,當為順動,凡逆大勢而動者,當為反動。依此判斷,眾勢之動皆可有解。越勢趨齊,當是盲動;楚勢趨宋,當是順動;魏勢向楚、楚魏言和均是智動;越勢伐楚,當是蠢動!”
公孫衍沉思良久,若有所悟,點頭道:“蘇子果然高論!只是在下仍有一事不明,望蘇子闢解!”
“公孫兄請講!”
“越人伐齊,確為盲目,但越人轉而伐楚,也算佔了天時、地利、人和,當是明智之舉。越人二十萬眾今已攻至雲夢,楚郢指日可下,蘇子為何卻說它是蠢動呢?”
蘇秦微微一笑:“依公孫兄見識,當可看破,何必再問蘇秦?”
“在下愚昧,還望蘇子指點!”
“既如此說,”蘇秦笑道,“在下只好班門弄斧了。越人久居東南,不知中原變化,政治、農商、武備、韜略、人才諸種,均落後於中原不下百年,唯有鎖勢收斂,深居簡出,或可因佔地利而維持偏安。偏這越王看不明白,仍以春秋眼光管窺天下,不自量力,出山爭霸,這又前來與大楚爭鋒,欲步昔年吳王之塵,豈不可笑?”
樗裡疾驚道:“照蘇子說來,此番越人必敗了!”
“越人敗與不敗,木兄可以拭目以待!”
“嗯,”公孫衍點了點頭,“蘇子所言甚是。不過,聽蘇子所言,越人無論是伐齊還是伐楚,都是不智。既然都是不智,蘇子為何視伐齊為盲動,而視伐楚為蠢動呢?”
“越人伐齊,雖然必敗,卻未必亡國。越人伐楚,則國必亡!”
“哦?”公孫衍一怔,“蘇子何出此言?”
“楚人伐越,越佔地利、人和,楚未必取勝。越人伐楚,楚佔地利、人和,越人必敗。越人伐楚,必傾巢而出。楚地廣闊,必誘敵深入。越人深入楚國腹地,既失地利,又失人和,更不得天時,如何能勝?越人一旦潰敗,必全軍覆沒。此時楚人乘勝至越,如入無人之境,越國豈有不亡之理?”
蘇秦的分析滴水不漏,公孫衍、樗裡疾互望一眼,不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