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底,我在製作過程中投入了難以估量的心血。
一晃20多年過去了,我仍然清楚地記得我做的那件襯衫,記得縫製過程的每一步,直到最後做成。事實上,我對它產生的依戀連我自己都感到吃驚:幾年前,我問容是否還記得我給他做的那件襯衫。我至今記得清清楚楚,而他卻只有模糊的印象了。
我還記得在康復中心做的其他幾樣東西。我試著編織一塊地毯、縫製一件夾克,還想做一套木製象棋。我滿腔熱情地動手並且花費了很大的力氣,但後來發現這都不是我力所能及的,因此我最終選擇放棄了。有意思的是,每當回憶到這些沒有完成的作品,我對它們並沒有特別的依戀。不知出於何種原因,儘管沒有完成,但我在它們身上也投入了難以計算的勞動,不過對這些未完成的藝術品我總是愛不起來。
關於康復中心的回憶使我懷疑,我們只有把作品完成才會高估它的價值,這一點是否很重要?換句話說,要想獲得宜家效應,我們的努力必須獲得成功(即使成功僅僅意味著把事情做完)。
根據我們從宜家效應作出的推斷,投入勞動越多,凝聚的價值越高,感情就越深。這就是說日常生活中要增加自豪感和專屬感,你需要更多地動手參與創作。不過,如果僅僅投入勞動還不夠怎麼辦?如果完成作品是對它產生依戀的關鍵因素怎麼辦?如果真是這樣,那麼我們不僅應該考慮自己已經完成的作品,還應該考慮製作到一半已經丟在車庫裡好幾年的東倒西歪的書架、不像樣子的繪畫雕塑,還有咧嘴歪脖的陶藝花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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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勞的求愛
當然,勞動投入,完美結果和對成果價值的高估之間的聯絡並不侷限於現代社會。1600年前後,一位英國劇作家寫了一部喜劇,劇情是一位國王和他的三個侍從分別追求一位公主和她的三個侍女的故事。有兩個理由可以證明這部喜劇非常特別。第一,劇中的對白非常粗俗,令人難以忍受,因此很多人斷定這位劇作家當時初學寫作。第二,也更重要的是,與大多數人期望的終成眷屬、皆大歡喜的大團圓結局不同,作家結尾時讓公主和侍女對那幾個男人說:“我們不知道是否應該把你們的話當真,如果你們真的想娶我們,一年零一天之後我們再談。”儘管在整整的5幕劇裡,小夥子們每件事做得都很得體,他們最終還是沒把姑娘們追到手,全劇就這樣結束了,所有努力都白費了,歷盡曲折還是好夢難成。
到底是哪個蹩腳劇作家寫了這部失敗的喜劇?你可能會這樣問。是威廉·莎士比亞,他把這部戲稱做《愛的徒勞》。順便提一句,這部戲被貶低誹謗了大約200年,直到今天也很少上演。我只能猜測,如果男主角們的求愛努力不是白費,而是如同人們預期的那樣,人們會更快地喜歡上這部戲—《愛的徒勞》可能早就成了莎翁的名劇了。
從另一方面來看,或許莎翁想證明一點:我們在工作中作出的努力—不管是建築,烹調,或者是求婚—只有成功了才會增加我們的依戀。
為了弄清工作圓滿完成是不是愛上我們作品的關鍵因素,我和麥克、丹尼爾進行了一次與原來摺紙工藝相似的實驗,但是又對實驗作了一個重要的補充:我們在實驗中增加了失敗的因素。我們特意編寫了另一版本的操作指南—與宜家的安裝說明不同—我們刪去了某些重要資訊。
為了讓你更明白,仔細看一下我們為“困難”組的參與者準備的操作說明。取一張厘米寬,28厘米長的紙,把它裁成邊長厘米的正方形,按照下面的說明書去做:
如果你折的青蛙更像只被卡車壓過的手風琴,請不要灰心喪氣。大約1/2拿到這份“困難”組說明書的參與者費盡力氣製作出的作品往往奇形怪狀,剩下的參與者根本什麼都沒完成,到頭來,紙上只不過多了幾道莫名其妙的摺痕而已。
如果你把這份“困難”的操作指南與原來那份“容易”的操作指南對比一下,你很容易就能看到被刪掉的內容。“困難”組的參與者不知道一端是箭頭,另一端的小十字代表重複或者三角形空心箭頭代表展開。
實驗進行了一陣,我們有了3組人員:一組拿到“容易”操作指南,順利完成了作品;一組拿到“困難”操作指南,但勉強完成了作品;第三組拿到“困難”操作指南,最終沒有完成作品。處於“困難”一組的人們,很明顯,相比於那些很容易就能製作質量很好的紙鶴或者青蛙的人需要付出更大努力,因此也更加珍視來之不易的作品,是這樣嗎?那些拿到“困難”說明書卻竭心完成作品的人,與那